桂枝睡得不太安稳,天气变冷了,原主家里仅剩的两条被子,薄得像压在坛子里腌了三年的黄瓜。
东方刚泛白,桂枝就站在院子里小跑了起来,等到太阳冒了半个头,身上才逐渐暖和了起来。
村里人今天也起得很早,男人们身上都穿上了平日不舍得穿的衣服,有几人身上的针脚歪歪扭扭,显然是这两日赶工的结果。
“桂枝啊,上次听说祁柘带了粮食回来,可我问过姚阿奶好几次了,都说没有看见,今天收粮的就要来了,可怎么办啊?”
“上次是你应承下来的事,你要想办法啊!”
“要不你去城里找找祁柘,求求他救救村里人的命!”
村民们三三两两地聚到桂枝门口,十来户人都快将桂枝的小院子撑破了。
桂枝拢了拢身上的单衣,安抚着众人:“祁柘说有粮食,那就一定是有粮食的!大家放宽心。”
“你家没男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宽心?拿什么宽心?看见粮食才宽心!”
“就是!那天是你应承了官差有粮食的,你就要拿出粮食来!要不然,我家男人被抓走了,你也别想过好日子!”
村里的女人们心中一急,各种难听的话语就往外冒。
桂枝笑脸一收,瞬间挂上了寒霜:“怎么?让你们男人多陪了你们半个月还是我的错了?这么会说话,那天怎么一个个拔了舌头似的不吭声?粮食?要没一开始祁柘筹回来的粮食,你们现在都入土好几天了!还有劲在这说三道四?”
“欸,桂枝你怎么可以和我们这么说话?好歹咱们都是你长辈呢!”
桂枝从小到大都是任人揉搓绝不还嘴的,村里人也早习惯了随时编排她几句,平日里在桂枝爹娘身上受的闲气,总是加上十分再从桂枝身上找补回来。
现在咋一听到桂枝骂人,而且还是骂的还是自己,村民们就炸锅了!
“果然是像她爹娘,一家子没一个好货!”
桂枝迅速从墙角操起一把秃了毛的扫帚,
村民们哗然,
怎么?
还要打人?!
“哼,长辈?家里没有镜子总还有尿吧?再不济,村长家那头耕牛撒的尿够多,你们几个围成一圈都能照全了!就怕那牛见了你们这副嘴脸,不肯让你们埋汰了它的尿!”
“你,怪不得祁柘不要你,泼妇样……”
“走走走!我要扫院子了,大清早的,一院子乐色,真是晦气!”桂枝将一把扫帚挥得虎虎生风,扬起的灰层呛得村民们连连咳嗽,不得已纷纷退到了院外。
阿成赶了过来,板着脸朝村民们说道:“官差已经到村口了,别人都去应卯了,就你们还在这嚼舌根,自己有本事就拿出粮食来,跑人家家里吵算怎么回事?”
老村长年纪大了,再过两年,阿成就是大姚村的新村长,
村民们低着头越过阿成朝村口走去,就算不满地嘀咕几声,也只敢捂着嘴,不敢让阿成听见。
“桂枝,阿娘让你在家里,不管什么动静都别出来。”阿成今天也是一身新衣裳,看来也是做好了被抓走的准备。
桂枝返身从家里拿了钥匙,将院门锁了,快步追上阿成:
“阿成哥,别担心,粮食会有的。”
阿成心情复杂,也顾不上再劝桂枝,只沉着头往前走。
村口已经聚了几十号人,官差也来得比上次更多,村民们被围在了中间,个个脸色惊恐,仿佛一群待宰的羔羊。
“祁柘那个童养媳呢?怎么还不来?”领头的官差一撩衣袍坐在村口的大石头上,扇着手问话。
姚阿奶回道:“阿柘上次回来将她接走了,她以后都不回村里了!”
村民中有人蠢蠢欲动,兼被姚阿奶要吃人的眼神压了下去。
官差们看在眼里,哪里还有什么不懂的?
这老太太是要保住那个女娃娃呢!
不过他们是来征粮的,不是来找人的,官差头领一笑:“那真是要恭喜她的好福气了!”
“是,这丫头从小福气就好!”姚阿奶陪着笑。
“废话就不说了,十五天期限到了,交粮吧!”官差头领说完,下属们就弄出了阵仗,粮斗、布袋摆了一地。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惊惶,再没有别的神色。
“怎么?没粮?”
官差头领一甩衣袖,猛地站起身,脸色一沉就喊道:“给我都抓起来!今日就送去大营修坑道!”
“大人饶命啊!”
“饶命啊大人!”
“别抓我,我还有八十老母!”
……
村口乱成一团,哭爹喊娘声响彻云霄。
“住手!”一声娇喝炸响全场。
众人回头看去,
只见桂枝手里拿着那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