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屋檐上雨滴的拍打声渐弱,雨也肉眼可见的小了。
许禺山掩饰着自己的不自在,抠着掌心,终于是张了嘴:“爹,家里头还有些活儿,我就带着人先走了。”
许初七站在一旁心里门清,家里哪有什么要紧的活,无非就是他爹待不住了。
和许老爷子四目相对,除了看着老爷子眼底的失望,还能如何呢?
天底下可没有后悔药。
事已至此。
许老爷子原本挺直的脊背不知不觉的佝偻了半截,他沉闷地点了点头,目送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雨幕之下。
许家的屋檐许久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雨势虽弱,可冒着雨收麦子的他们,早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田婉一看,赶忙去厨房里端灶上的姜汤,不知道许禺山他们什么时候回来,锅堂里的火都没断过,一直在灶上热着。
“当家的,你也真是的,明知道下雨就等雨停了再回来,也不急呀,害的孩子们又淋一遭雨。”
田婉一边嘟囔着,一边给田景和许初七手里头,各塞了一碗烫手的姜汤。
田景举着个陶碗,低头一看,还能看见褐色汤药上头漂浮的姜片。
隔着陶碗,他都能感受到姜汤的热度,热气漂浮,萦绕眉宇间。
“小景,愣着干什么呀?快点喝,这姜汤就是要趁热喝了才能驱寒!”
一向温柔的田婉,此刻的话却是令人难以拒绝,闻言,田景一口闷了下去,一股火从身体里外升了起来。
“看来真把你给淋坏了,我再去屋里头给你盛一碗。”
田婉话音刚落,许初七忍不住偷笑,“娘,多给田景盛点。”最好把一锅都给喝了,她就用不着喝了。
她实在是接受不了姜汤的辛辣。
田景看着许初七的笑颜,再看看空荡荡的陶碗,不知不觉,墨色的瞳孔也升起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许是姜汤起了作用,尽管淋了雨,他们三人却都好好的,连个喷嚏都没有。
下午时分,外头天还阴着,时不时落下两滴小雨滴。
今日的活儿是干不成了,许禺山端了张小板凳坐在屋檐下,梳理着手中竹条,编篓子。
许初七原本是想帮忙的,但是许禺山不让她干。
“姑娘家家的手嫩,不像你爹,皮糙肉厚的,这竹条上一根根都带刺的,不小心把你给扎了,你娘看了要心疼死。”
许禺山说话时,眼里带笑,是轻松的。
“爹,你做这么多竹篓子,咱家用的完不?”
尽管许禺山两手粗壮,骨节宽大,上头布满了厚茧,可做出来的活却很是细致,那一个个篓子,竹条细细密密的扎在一起,根根整齐划一。
只做了小半个时辰,就做出来五六个,眼看许禺山的手脚还不停,显然还要做。
许初七不禁好奇,问他。
“咱家哪里用得完这么多?”许禺山好笑,回她,“看明日天好不好,好的话,拿去镇子上卖卖。”
他这手艺,也还算不错,一个篓子,能卖个五文钱。
虽然不多,但也能给孩子们添点肉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