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澜翻了个身,面朝着楚寒霄,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今天本应休沐,却突然被召入宫,还受了这么重的责罚,发生了何事?”
楚寒霄的气息瞬间深沉了许多,他思索片刻,还是如实回答:
“我负责的案子出了问题。”
“洛城赈灾银两被贪墨一案?”
“是。”
“不是应该查问的差不多了吗?”
她虽没有过问,不过在朱颜阁,也听过一些夫人们议论。
洛城遭遇洪灾,朝廷拨款二十万两,还下令开仓赈灾,安抚灾民。
可最终,洛城却出了民乱,当地知州一直试图镇压,却不想规模越来越大,见彻底瞒不住了,给皇上写了奏折之后,直接悬梁自尽。
朝廷派遣钦差前往,这才得知二十万两银子,实际抵达洛城的只有一万五千两,官府粮仓之中更是空空如也,不见丝毫米粮踪迹。
皇帝震怒,一边派遣钦差赈灾,安抚洛城百姓,一边下旨让楚寒霄彻查贪腐一事。
据说,这一次受牵连的官员不少,最后的保护伞隐隐指向皇室。
难道是因为这个?
楚寒霄再次陷入沉默,好一会儿才沉声开口:
“涉案官员三十五人,三品以上六人,而且,我查到了一笔银两,送入到了太子的手中。”
“太子府?”
慕云澜心头一震。
一国太子若是和贪墨赈灾银扯上关系,那可是天大的丑闻!
“是。”
“你直接如实上报了?”
“是。”
慕云澜沉默下来。
这些年,她也了解了大周朝皇室不少的东西。
太子是皇帝的嫡长子,乃是中宫皇后所生。
皇后和皇上少年夫妻,携手相伴十几载,唯有太子一个儿子,对他百般宠爱。
皇帝登基之后,第一道旨意是封后,第二道旨意便是立太子。
皇后只在那个位置上坐了三年,便因病薨逝,皇帝百般追思,对皇后剩下的这个唯一的儿子也就更加宠爱。
太子居住的东宫无比奢华,一应吃穿用度和皇帝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帝甚至将所有的儿子都视作太子的磨刀石,提拔、重用、恩宠、打压,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如今洛城赈灾银两贪墨一案闹得如火如荼,这个时候,楚寒霄公然爆出事情和太子有关系,几乎等同于直接触动老皇帝的逆鳞。
他如何能不震怒?
“那可是太子啊。”
夜色中,楚寒霄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
他知道自己上奏的后果,知道触怒皇帝的后果,可这桩案子事实就是如此,他既然查到了,就不可能因为害怕责罚而隐瞒真相。
太子也不是没有派遣官员对他施压,甚至许以重利,他并没有搭理。
要隐瞒下这桩案子无比容易,他甚至可以从中获利,可那些水深火热的灾民呢?
总要有人,为他们说上一两句公道话吧?
慕云澜有些烦躁的翻了个身,突然有些后悔开口询问了。
知道了这些,她心里像是扎了根刺儿,越发的睡不着了。
楚寒霄维持着一个动作,时间久了,手臂难免有些酸麻。
他略微动了动,却突然碰到了慕云澜如墨的发丝。
淡淡的幽香传入鼻尖,沁人心脾。
楚寒霄指尖轻轻勾住那一缕青丝,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支撑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慕云澜再次翻身,头发传来一阵牵扯感。
“压我头发了!”
身旁的男人没有出声,耳边只有悠长而沉静的呼吸。
慕云澜愣了愣,慢慢的将发丝抽出来,凑近了些去看楚寒霄,发现他已经睡熟。
她枕着手臂看向窗外,外面一片漆黑,只有不断落下的雨声。
她心中没来由的有些压抑。
这场风波正如外面的雨夜,怕是还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