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的天一到五六月就雨下个不停,淅淅沥沥没完没了。
雨打着窗户,沈玉躺在床上昏睡不醒。
丫鬟松露匆匆进屋,道,“大夫人回来了,说宫里的御医全都去了暝阳王府,现在匀不出人来,你拿个帕子再给姑娘擦一擦……”
“暝阳王还没醒来吗?”
檀香抬头,脸色一片沉重,“暝阳王是王府独苗,现如今为救咱们姑娘重伤,若是醒不过来,别说是给姑娘寻医,王府拆了咱们家都是有的!”
松露眉心紧皱,“是啊,老爷已经去王府赔罪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这柳姨娘好歹也是亲娘,也不知道帮忙找找大夫,整日就知道关心宋姑娘!”
檀香闻言不由有些怨念,“要说咱们姑娘也真是的,放着和暝阳王好好的婚约不好,非要缠着三皇子!要不是她大雨天非要约暝阳王去燕南山,怎会闹到现在这一步!”
“你少说两句。”
松露打断了她,“你在这里守着姑娘,我出去看看,能不能请个大夫来……”
起身正打算出门,床上突然传来一声嘶哑的声音。
“水。”
沈玉感觉自己好渴,嗓子都快冒烟了。
她昏昏沉沉睁开了眼睛,只觉得仿佛身坠岩浆,骨蒸潮热。
是发烧的迹象。
可她和战云枭
不是已经死了吗?
逐渐清晰的视线里,是熟悉又久远的小菱窗,看上去有些陈旧,窗外传来打雷下雨的声音,让她有些恍惚。
紧接着,耳边传来松露还带着一些稚嫩的声音,“呀!姑娘你醒了?”
沈玉缓缓扭头,看向她。
小姑娘穿了身青绿色襦裙,白白嫩嫩,圆脸,杏仁眼,脸上还带着一丝丝婴儿肥,笑起来很干净。
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
“……你掐我一下。”
沈玉看着她有些恍惚,檀香是她十六岁那年死的,照宋婉晴当时的说法,说是她在外面遇到了刺客,檀香为了保护她,被刺客一剑穿喉。
但从后来宋婉晴的表现来看,檀香当时多半是撞见了她什么秘密,被灭了口的。
沈玉眼底沁出一丝泪意。
“姑娘,你怎么哭了?哪里不舒服吗?”
檀香见状一愣,赶紧把她扶起来喂了口水喝。
沈玉喝了点水,才感觉稍微回了魂儿,不由拉开衣服,看了眼肩头。
左肩光滑如玉,没有丝毫受伤的痕迹。
可她明明记得,十九岁那年,她为三皇子元宸挡了一刀。那一刀砍得极狠,在她肩头留下了一道狰狞的伤口,一直蔓延到了胸腹。
可现在,却什么也没有。
“姑娘,你……是肩膀疼吗?”
一旁,
松露诧异地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肩膀,“是不是从山上滚下去磕到骨头了?”
“从山上滚下去?”
沈玉看着松露,眼底是更深的茫然。
她是到了地府吗?
怎么不仅见到了死去的檀香,还见到了松露呢?
记忆中,三皇子元宸为了在宫里安插眼线,把松露送上了太监曹德成的床,被曹德成残虐而死,死得非常凄惨。
想到这里,一股浓烈的歉疚涌上心头,她突然挣扎起来,下床噗通一声,朝着松露跪下:“松露,对不起!”
松露一下被吓坏了!
“姑娘,你怎么了?你这是烧糊涂了吗?”
看了眼同样懵的檀香,松露赶紧把她拉了起来:“姑娘,你好不容易才醒来,快上床躺着……”
沈玉还想说什么,猛地瞥见了镜中的自己,一下僵住了。
镜子里的她脸色发红双眼发赤,发烧的迹象非常明显。但更明显的,是那一脸饱满细腻的皮肤,樱唇粉腮,稚气未脱。
尤其是腰间,还挂着一枚雕鸳鸯的白玉。
这一枚白玉,正是笄礼上,元宸私下里送给她的礼物,也是他们海誓山盟的信物。
这个东西,早在他们撕破脸的时候,就被她摔了。
现在,却回到了她身上!
沈玉猛地一个趔趄:“今、今年是元康
四十一年吗?”
“是啊姑娘,你怎么了?”
松露有些紧张,赶紧扶着她上床。
沈玉跌坐在床上,心神震颤。
元康四十一年,她刚及笄!
那一年,她为了尽早嫁给三皇子为妃,他说什么她都听。
就在七天前的上午,她答应了三皇子,把战云枭约到燕南山去,哄骗他说,自己有很重要的话跟他说,他要是不来,这辈子就别想再见到她了。
等战云枭到了燕南山,迎接他的,却是一场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