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冲下车,跟柏溪一左一右打开车门。
姰暖跟着江四爷从车上下来,就瞧见这处码头已经被大兵肃清,倒是隔壁几个码头上人迹稠密。
午膳的点儿,搬运工们都在扎堆儿歇息吃饭。
他们跟这四周氛围格格不入。
登上船,姰暖立在船尾围栏前,景致纷杂的铁灰色码头逐渐缩小在视野里。
江四爷走过来,顺着姰暖的视线看了两眼。
“在看什么?”
姰暖回过神,“这片码头有这么多搬运工,之前出海,我都没太注意。”
“嗯,不管哪座城里,贫苦百姓永远是富贵人数的十数倍,甚至数十倍。”
江四爷一手握住围栏,瑞凤眸清黑深沉。
“他们都要养家糊口,全是家里壮劳力,做码头工,干的活儿虽苦,但工钱能日结,来钱快。”
姰暖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的确都是壮劳力,看起来各个儿身强体健。”
“今日我听江丰提起澜北那边,想起来,澜北那边闹起义的,除却一些马匪流寇,还有工人搅和。”
江四爷听她这话里有话,一时来了兴致。
他手肘歪在栏杆上,眉眼噙笑偏头凝着她。
“想的还挺多…”
姰暖黛眉挑了挑,眼眸乌黑清亮与他对视。
“也不是突然想起来,就是整日没事可做,看了些洋文书刊,偶尔跟柏溪聊两句。”
因为知道,所以关注。
江四爷清笑淡问,“你看些书,还有聊起义的?”
姰暖一脸理所当然。
“以前在学院上课的时候,先生就讲过,因为末国闭关陋策,导致我们缺失交流与进步,国内发展比洋人慢了很多。”
“好比现在的国乱,地域被大军阀四分五裂,各处有人揭竿起义,战火纷飞民不聊生,都是洋人曾经历过的路。”
“最显著的,巴黎公社起义,就是工人阶级发动的,第一次无产阶级革命,四爷该知道吧?”
江四爷听她说得头头是道,眼里笑意渐深,突然就觉得很有意思。
自打回到云宁开始,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忙自己的事,逐渐已经忘了,这个小姑娘不是只需要他疼爱和陪伴的软玉人儿。
最早前她刚来他身边那会儿,身上就有点东西,让他很感兴趣很喜欢。
见他笑而不语,姰暖微微噘嘴,抬了抬小下巴。
“我什么书都看,不是只看故事书和花边儿闲书,不然你做什么找我给你翻译图解?”
江四爷不想说,那时候儿真是看她无聊,为了给她找点事情打发时间。
也没指望她真有耐心,能给他帮上多大的忙。
而且那份图解,并不是非常重要。
他手里思绪,清咳了一声,心虚的摸了下鼻梁。
要让姰暖知道他的心思,怕是要该使性子了。
他清声提到别的点,“又提起义,又提工人运动,干什么?旁敲侧击想提点爷什么?”
姰暖眼睫眨巴眨巴,月眸笑弯,凑过去挽住他胳膊。
“没有,我就是方才想,这些人看起来身强体壮的,打架应该很好用。”
江四爷呵笑,“爷不缺打手,季凉手底下的暗人足够用。”
姰暖抿抿唇,“四爷觉得这些码头工,跟刀头堂那些打手比,怎么样?”
江四爷嘴角笑意微敛,黑沉沉地瞳眸动了动,睨着姰暖不说话。
姰暖嘴角翘了翘,轻声说。
“昨晚我去歌舞厅接席盈的时候,看到很多刀头堂的手下,那些黑衣服的,蓝衣服的。”
“当时我还有一瞬琢磨。”
“刀头堂怎么那么多人在那里?难道席盈的事,跟他们有关系?是刀头堂在找茬吗?”
“虽然最后查出来,是江戟动的手脚,但是四爷,你就没有怀疑刀头堂吗?”
江四爷眼眸深邃凝视她。
“暖暖,你每天闲在家里,实在是浪费了才干。”
这敏感多疑的心思,全都用在了正事上,让江四爷都不免感慨她是个人才。
一般娇养在家的贵妇人,很少会动不动就琢磨男人在外面的正事。
就像大帅夫人,她会遇事琢磨,但只要大帅不主动跟她提,她不会随便开口掺和。
姰暖嗔笑,挽着他手臂晃了晃。
“四爷都叫我去了,我总不能像瞎子木头一样,那么没眼色吧?”
“我现在问四爷,也是觉得好奇,你说刀头堂那些打手,也分个参差好坏的吧?”
“那些壮劳力码头工如果对上他们,也不一定就会吃亏,是不是?”
“如果刀头堂真的跟四爷表里不一,那总有要先有个法子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