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复看清了来人,眉间的沟壑皱得能藏银票:“他来做什么?”
宝珠“哼”了一声转头进府,她堂堂侯夫人还要等一个背主的丫鬟不成?
徐复吩咐长随将人带进前厅后,下马去追宝珠,已经有懂事的下属去告假了……
芙蓉歪歪扭扭地跪在地上啜泣,庄子上的吕管事虽然站在一旁,可身子前倾、浑身发抖:“侯爷,前些日子这芙蓉总是找理由不干重活,内子发现她扔掉的月事带都没用……小人起疑怕坏事,请了村口的大夫摸了脉,这…这竟有了身孕,小人不敢做主啊!这才带着芙蓉来见侯爷、大娘子……”
宝珠端坐着,面容恬淡,似在看一出无甚趣味的戏。
徐复大怒:“贱婢!管家,本侯让你亲自端去的绝嗣药你喂狗肚子里去了?!”
站在人后的管家见躲不过去,深深叹了口气,走出来跪下,整个人好像瞬间老了十岁:“都是小的不好,芙蓉和小的是同乡,绝嗣药太过猛烈,都是小的心存侥幸!侯爷怎么罚小的都认!”
徐复脖子上青筋暴起,对着两侧整装待发的小厮挥手:“把这两人拖下去,杖杀!”
管家闭上眼,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失败,当日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芙蓉心里隐秘的期待彻底消失,只留下无尽的恐慌。
芙蓉神情恍惚、手臂乱舞、状若疯妇:“不可以!不可以!我怀的是侯府子嗣,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徐复用力拍桌:“堵住嘴,拉下去!让所有人给我看着,这就是背主的下场!”
宝珠淡淡地看着癫狂的芙蓉:“慢着,芙蓉说得有理,孩子是侯府的血脉动不得。”
徐复不可思议地转头看着妻子:“珠珠?”
宝珠不理他:“芙蓉留下,任何人不能干涉她的生死,毕竟是侯府小主子的亲娘。我乏了,后面的事侯爷自行处理吧。”
徐复听见宝珠称呼的转变心痛难当,看着宝珠的背影消失在转角,知道这件事今日要有个了结:“芙蓉住回原来的地方,一切照旧,生下孩子后孩子养在揽松阁。”
芙蓉想反驳可是嘴被捂得严严实实:若是自己还是当奴婢,那废那么多心力做什么?!不能慌,不能慌!若能生个儿子日后也能分家产,要活着,要长长久久地活着!定有出头那一日的!这步险棋没有走错!
芙蓉产子当日府内没有一个主子派了人。
徐庞书和徐庞棋围坐在宝珠桌前讲着书院的趣事,徐复殷勤地拿出亲手做的糕饼。
宝珠看着闲书,时不时应和儿子们两句:“阿书,你好学可也不用太过刻苦,咱们家不需要你这般拼命。”
徐庞书乖巧点头:“娘亲放心,儿子知道。”
宝珠微笑:“阿棋,为娘知道你一直想学武,读书只是让你能识字明理,这些年的学问也够用了,我已经向益州去信,不日你外祖母推荐的武师傅就到了,你可要跟着好好练!”
徐庞棋激动地站起来:“儿子谢谢娘亲!”
徐复假咳两声,想找找存在感:“娘子,这臭小子若想学武我可以直接把他扔军营里,不必麻烦岳母大人的。”
宝珠装没听见,自顾自看起了话本子。
兄弟俩也勾肩搭背缩在一旁嘀嘀咕咕。
徐复叹气,正想说几句软话,秦管家敲门进来:“侯爷、大娘子,那位生了,是女婴。”
这是徐复的第一个女儿,徐复本应激动开心的,可如今只有对小女婴难以抗拒的不喜:“嗯,府医怎么说?”
秦管家对答如流:“府医说胎里有些不足,仔细将养几月便无碍了。”
徐复偷瞟宝珠,见宝珠没受到丝毫影响,继续开口:“把她抱到揽松阁,让奶嬷嬷养着,名字就叫‘安己’吧。”
宝珠目光没有移开话本,略挑了挑眉:此番不叫徐珍,竟然叫徐安己,这名字可真有意思。
徐庞书和徐庞棋对这个新出炉的小妹妹没有什么感情,只听了一耳朵就起身告退。
宝珠叫起了管家:“秦管家辛苦了,这孩子离不开亲娘,我做主,芙蓉晋为通房,享小娘份例,跟着大姑娘住进揽松阁吧。”
徐复拉住宝珠的手,满脸不赞同:“珠珠,她不配!”
宝珠不说话,回看徐复,双眼无波却刺得徐复心口疼:做出背叛之事的人何止当日受罚的两个?他也一样……
芙蓉醒后看着崭新的屋子,笑出了声:“我就知道,侯爷不会那么狠心……我芙蓉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