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晴日。
冬天里出太阳,总是有几分喜色的。她却一身孝衣,帷帽素白,整个人瘦得纸片一样,风一吹,轻纱瑟瑟,看上去阴沉沉的。
“阿姐,你过得好吗?”
冯蕴看到她,忍不住笑。
冯莹不来,她几乎快要忘了。
她和温行溯才是一母同胞,都是从陈夫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娴贵妃不在齐宫养尊处优,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做什么?”
“母亲死了。”冯莹仍然轻言软语,听不出半点情绪,可恨意分明就刻在调子里,连呼吸都是憎恶。
冯蕴意外地挑眉:“是吗?”
“死在地牢里,自尽的。”
冯蕴倒是没有料到萧三会这么做。
但同情心,自然是没有了。
她看着冯莹,露出一丝笑容,“求仁得仁。”
冯莹没有生气,也没反驳,眼里添了几分怨毒。
“父亲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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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蕴脸上的笑,略略敛住。
她看着冯莹,“怎么死的?”
冯莹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递给她,“你害死的。”
严格来说,冯敬廷是死在他的小妾——金双手上。
死前,他还做着当国丈的美梦,到处去找人游说,世家故旧,昔日同僚,试图规劝温行溯,救回冯蕴……
一个乱世里的小人,原本起不到什么作用,温行溯也不会太在意他。
可坏就坏在,冯蕴告诉了他……温弦的死亡真相。
那是温行溯的父亲,对少年时的他,影响最深,至亲至爱的父亲。
冯敬廷因为一张俊俏的好皮囊,占尽了好处。
也是因这一副好皮囊,与陈氏勾搭成奸,最终害死了温铉……
冯蕴惊讶得许久没有回神。
不是因为冯敬廷那窝囊又罪恶的一生,而是金双和银双……
她们居然都是温行溯的人?
有种无名之火,发不出来。
她和冯莹对坐了许久,也沉默了许久。
冯莹说:“我是大兄唯一的亲人了。”
冯蕴看着她笑,“这种一般都会死得很惨。”
冯莹冷笑,“要死,你也会死在我前头。阿姐,我会拉你垫背的。”
冯蕴看着她帷帽轻纱下,幽幽泛眼的面容。
不想理她。
冯莹这个人,装淑女,装贤惠,竭力扮演温良恭谦,装来装去,也什么没有得到。
她太恨了。
“阿姐知道吗,我就喜欢看你沦为阶下囚,跌落尘埃的模样……”冯莹看着冯蕴憔悴的脸,嘴角勾起冷笑,满是快意,“瞧瞧你现在,还高贵吗?还骄傲吗?还不可一世吗?皇后娘娘?”
这些话有些耳熟。
仿佛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冷宫。
那时候,冯莹便这样站在她面前,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恶毒的话,一字一字,如同锋利的刀刃,割在她的心上。
好在,现在的冯蕴听着,毫无情绪。
有的,只有嘲笑。
“我以为你只是心术不正,没想到,你还愚蠢,无知。怎么?你以为你哥会替你撑腰?”
他说的你哥。
冯莹笑了起来。
对她和温行溯的反目,冯莹乐见其成。
“很痛苦是不是?被爱的人抛弃,背叛。阿姊,这世间因果循环,都逃不掉的……每个人都会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价。”
她眼里闪动着兴奋的恨意。
冯蕴倒是认同这话。
“所以,你是被萧三抛弃了?哦,他还害死了你的母亲。啧啧,可怜呢。”
戳冯莹的肺管子,她很会。
冯莹果然变了脸色,呼吸都沉了,咬牙切齿。
“萧三会有他的下场,你也一样,你们都不得好死。”
冯蕴笑斥,“一条命罢了。怎么死,不是死?”
冯莹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阿姐,死和死,是不同的。有时候,活着,甚至不如死……”
她笑得很开心,“我会把你卖给穿州过府浪迹市井的百戏伎人,他们会把你精心打扮后装在特制的罐子里,只露你这张曾经尊贵无比的脸,或是把手脚割去,变成一个拥有美丽头颅的侏儒,走街串户,被人争相观看,拍手叫好……”
冯蕴勾了勾唇,“狠。”
冯莹:“你求饶啊?求饶我说不定就大发慈心,让你死个痛快……”
冯蕴撇了撇嘴唇,冷冷一笑。
“你为什么不这么做呢?是你不想吗?”
又威胁又恐吓,无非是不敢。
“你敢碰我一个手指头,你那好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