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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的单纯她不是今天才知道,但是,今天才感觉到疲累,以及深深的无奈。朝堂上的风起云涌,她没有办法和濮阳漪说清楚,也没时间跟她纠缠。
“你要是想不明白,就在家里好好想想。此事,无须再议。”
长公主拂袖而去。
濮阳漪伸手想拉她,拉了个空。
“阿母!”
声音撕心裂肺。
没有回应。
只剩濮阳漪低低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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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听到了女儿的哭声,身子绷得紧紧的,心里并没有外表那么平静。
天空一行大雁飞过。
她抬头看一眼,上了马车。
裴獗是不是吃了春桃过敏,只要过府探望便知。
长公主驾到,他若不出来相见,那就必是谢七郎无疑。
长公主后背靠着车壁,双眼半阖着,想到许多等会儿到裴府对峙可能会发生的意外,以及应对之法。
不料,马车突然一抖,车夫驭的一声停下。
长公主猝不及防,身子往前一栽。
“怎么回事?”
她厉声相问。
外面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带点尖细的沙哑。
“长公主殿下,宫里,宫里……陛下突然发病,请殿下速去……”
长公主胸口一悸。
“快,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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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光殿。
长公主迈过门槛,没让任何仆从相扶,健步如飞。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急切过了。
这个宫殿里,已经驾崩过一任皇帝。
她的弟弟不能再重蹈覆辙……
大晋皇室不能亡,不能亡。
“陛下!”绕过屏风,她拉开龙榻前的层层帐幔,看到的是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以及一个枯瘦如柴的皇帝。
文治帝受到惊吓,看到是她,这才松了口气。
“皇姊,你来了……”
长公主在他身侧坐下,因他叫得亲昵,也就没有再计较那些礼数,径直抬手探向他的额头,就像寻常人家关心弟弟的长姐。
“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文治帝摇摇头。
接着,不等长公主瞪眼睛,又点点头,手捂着心窝。
“这里。皇姊,这里很不舒服……”
长公主慢慢收回手,看着他。
短短时日,他竟是瘦得脱了相,明明身子没有大病,却自己把自己折腾得不成人形,连那双温和爱笑的眼睛,都失了神采,好像被恶魔把魂儿勾走了似的。
“你是皇帝,我原本不该多说,可……唉!这里没有旁人。那我就以长姐的身份,好好说一说你。”
这些话,在长公主的内心其实已经憋了很久了。
久到可以追溯到熙丰帝过世。
整个皇室,找不出一个能撑得起江山基业的人。李桑若的小儿子,再到元尚乙,都是孩童,做不了主。
朝堂任由臣子把持,皇族式微。从李宗训到裴獗,其实都没有什么不同。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弟弟登基……
她想,弟弟好歹是个大人,只要他争气,总有一日,可以矫正君弱臣强的局面,就算他不能像太祖高祖,能学一学熙丰帝,独当一面,也算是有希望了。
怎会料到,她这个弟弟这么不争气,让人一吓,就吓出了心病来,不仅不敢上朝,连皇帝都不肯做了,要将祖宗打下来的基业,拱手让人……
长公主想着,尚未开口就落下泪来。
“谁不想安稳度日呢?我也想。我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可争的?可是……我怎能眼睁睁看着祖宗打下来的江山毁于一旦,由着你将大晋百年基业拱手让人?”
“皇姊……”文治帝看她哭,也跟着掉下眼泪。
“我做不好皇帝,我做不好的。我害怕,我每天都食不下,睡不好,半夜里惊厥,无法入睡……皇姊,你换个人吧,要不,你换个人……”
“荒唐。你看看宗室里,还有何人可换?咱们这一脉,除了你和阿阅,没人了啊。”
“阿阅。”文治帝想到仍然被囚禁着的儿子,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一个皇帝,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保不住,这个皇帝做来又有什么意思?傀儡罢了,皇姊,我只是傀儡罢了。”
“傀儡又如何?”长公主瞪大眼睛,怒气冲冲地看着他,“就算是傀儡,大晋也姓元。只要你立住了,就算裴獗权倾天下,在你面前,也只能称臣,江山还是我元氏的江山……”
“有什么不同?又有什么不同?”文治帝喃喃地看着她,掌心捂在自己的胸口,狠狠的抓扯着,额头浮出细细的冷汗,声音颤抖不止。
“皇姊,我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