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空了下来。
但冯蕴后来一次都没有去过。
尽管她在那里住了几年。
裴獗注视着她。
她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裴獗按住肩膀,嘶的一声。
冯蕴抬头,黑眸里流露出紧张。
“扯到伤口了?”
裴獗沉默。
慢慢的,握过她的手,将人拉过来靠在自己怀里。
冯蕴怕挤压到他,很是谨慎,他却全然不管,用力一拉,就将人紧紧搂住,低低地问:“后悔吗?”
冯蕴仰头,“后悔什么?”
“嫁给我。”裴獗盯住她,黑眸幽深。
“为何要后悔?”冯蕴问。
裴獗看她许久,打破静默。
“跟了我,这辈子你清净不了。”
冯蕴笑了起来,声音低低,容色淡淡。
“我这辈子要的,就不是清净。”
裴獗问:“那蕴娘要什么?”
隔着不远的距离,冯蕴却看不穿他的心思。
一阵风吹来,帘子便荡了起来,房里弥漫着淡淡的中药敷料的味道。
她将眼半眯起来,认真地看着裴獗。
她知道,自己这样一个教裴獗无法完全掌控的妇人,对他来说,这辈子的兴趣远大于上辈子。
但她无法告诉裴獗,那些只有噩梦找上来时,才会出现的往事。
她无法全然地给予信任,他也是。
他也不会无休无止的任由她索取,宠爱都有代价。
淡淡一笑,她黑瞳生光,倾身看过去,目光落在他火热的胸膛上。
“要将军早日伤愈,以便夫妻敦伦。”
-
新月如钩。
天已然黑静了,邺城的芳云殿里,却是箫鼓声声,仿佛将夜色也融入了一抹靡靡丝竹之韵。
李桑若半醉而躺,身子软在贵妃椅上,看着眼前几个俊俏的郎君,摇头,再摇头,突然拿起桌上的酒壶砸了下去。
“歪瓜裂枣,全是歪瓜裂枣。”
芳云殿内跪伏一地。
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出。
从中京到邺城,李太后更疯了。
“寻遍邺城,就找不到一个相似的人吗?庸才,你们这些庸才,我要你们何用?废物,全是废物!”
一句比一句骂得狠。
骂得她自己气喘吁吁,好似喘不过气来。
芳云殿寂静无声。
自从方福才死在缇骑司的大狱,李桑若就觉得身边再没有合用的人。
眼下芳云殿的大太监邓培,是她的父亲派来的。
李桑若觉得不是为了服侍她,而是监视她。
于是她不干别的,成日就差邓培去找人,满城满地寻找……一个长得像裴獗的人。
她就像入魔了似的。
天下相似的人有,神韵气质要和裴獗一般无二的人……哪里去寻?
邺城后宫乌烟瘴气。
芳云殿里的宫人,也让李桑若折腾得苦不堪言。
李宗训气不是,骂不是,看她破罐子破摔,索性也不理会她了。
反正在他眼里,李桑若就是个废物。
唯一的价值,在于她依旧是熙丰帝的皇后,是大晋名正言顺的皇太后。
李宗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歌舞醉,醉歌舞,好景良宵无裴郎,如何使我有欢颜?何处寻,何处寻,你且看,良宵又过了……”
李桑若醉醺醺地起身,含含糊糊地笑着,脚步踉跄地走到那几位屏气凝声的公子面前,麻木地笑着,捏捏这个,摸摸那个,好像突然生出了几分兴致。
“你,你,还有你……”
“你们随哀家来……”
她拉住一个郎君的腰带转身,猛地撞到一堵墙。
不。
是一个人。
李桑若醉眼惺忪,半晌才认出来,那是唐少恭。
她用力推唐少恭一把,突然变得面目狰狞,嘶哑的声音如同鬼哭狼嚎。
“你滚,你快些滚,我不想看到你。你害死我的儿子,夺走我儿子的皇位,你是奸臣,佞臣,是我父亲有眼无珠……”
唐少恭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平常不喝酒,李桑若在他面前还是得体的,一旦醉酒便脾性大发,但像今日这般把他当成仇人一样,又恨又骂,还是第一次。
宫人噤若寒蝉。
半晌,待李桑若跌坐下去,他才挥挥手,让试图搀扶的宫人,都退下去。
然后,他一步一步走到李桑若的面前。
“太后殿下疯够了吗?”
李桑若发狠地瞪住他,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