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午子这话一出来,屋中众人神色各异。
坤华宫诸人自然喜不自胜。吕顺山当先凑过来一拱手:“请小公公解惑。”
午思朗声道:“若是自缢,绳子的勒痕应当是从下巴与脖颈交接处而上,绕至耳后,且呈紫红色。可是此刻这儿虽有痕迹,却是死后造成,因此颜色不深显得发白。反而那道从颈部缠绕至颈后的伤痕是紫红色,细触此处也有骨骼断裂的伤痕,可见这才是致命伤。而这种情况,是被人从身后用绳索大力勒死造成的。”
吕顺山听得糊里糊涂却又连声叫好。他是懒得去管傅常在自戕后会受到责罚的,他巴不得傅家因此而受到牵连。虽说凭着傅家深厚的根基这事儿撼动不了太多,却也能给他们松松土。他在意的是贵妃娘娘的身体安康。
娘娘下午刚刚众目睽睽之下训斥过傅常在,那么多人看着,整个坤华宫全都知道,晚上人就没了。娘娘生怕这事儿再惹出傅家和龚家的立时交恶,到时候傅家反咬一口把这个罪名扣到她的身上,那可真就乱了自家阵脚。
袁卫当即亲自前去主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明贵妃。不多会儿他去而复返,微笑道:“娘娘十分欣喜。今儿太晚了,娘娘疲乏歇下,明日自会召见你。”最后一句正是对午思所言。
吕顺山吩咐这偏殿留下的宫人:“你们好生守着常在尸身,明儿娘娘必然亲自过问。若是有个一丁半点的闪失,小心你们的狗命!”
袁卫和他商量:“要不要留些人手在这边帮忙看顾?”
“倒也不用。”吕顺山冷嗤道:“东宫定然会派人把守,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讨人嫌?没的给贵妃娘娘招了事儿。”
这下子诸人皆沉默不语,不多会儿各自散去。
午思回到住处后被封淮好一顿数落,却左耳进右耳出。方才她查看傅常在尸身的时候,发现傅常在的发间有零星紫色植物的碎屑。可能是换衣裳时候蹭到的,也可能是死前就有。碎屑半干半成泥,隐约瞧出是类似于花瓣的东西。
翌日,天还不亮午思便接到了御膳房新给她安排下来的差事。
为此顾实特意往这儿跑了趟,不住与封淮解释:“原本我是叮嘱过的,几日后再给小午子安排活计。谁知那吴御厨不知怎的知晓了小午子帮明贵妃的事儿,当即点名让他今日去帮忙剥蒜。我和他说了小午子有伤势在身,吴御厨却说‘那小子既是能在太监所和坤华宫跑里跑外地忙活着,想必伤势不重,剥个东西的力气还是有的’,直接把我后面的话堵了回去。您看这……这……”
封淮拧眉不语。
午思忙问:“吴御厨?可是太子殿下最信得过的那位?”
顾实:“可不是。太子的一应吃食除了东宫厨子做的外,其余都是让吴御厨做的。”
午思笑道:“既然得了御厨赏识,那我即刻便过去做活儿。劳烦顾公公了。”
顾实见这小子识时务没推脱,不由大喜,扭头向封淮保证道:“您放心,您这小徒儿在我这里,必然吃不到苦头。等会儿我让人给他放好了桌子椅子,外加厚厚的棉垫,定不会让他伤势疼到。”
封淮暗想事至如今,也只能这般了,就谢过了顾实的细心。又恨铁不成钢训斥午思:“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些!那两位的事情,岂是你一个小太监能掺和进去的?”
这种话昨儿晚上回来后已经听过数遍。午思知道他是在担心,笑道:“师父您放心,徒儿做事自有自己的用意。徒儿有自己的差事要办,定然诸般都要为了差事而去做的。”
封淮一愣,醒悟到她说的“差事”是那道皇上密旨,不由再次沉默。
顾实识趣地走远,留了这师徒二人单独说话。
封淮好半晌才开口:“既然是你自己的决定,那我无话可说。”
午思收敛笑颜微垂眼眸:“我本就是踩在刀尖上去办事的,如今不过是在刀尖上小小挪动了一步而已,师父不必为我担忧。”而后她稍稍收拾了下去到御膳房。
宫中厨房不少,仁昭宫里有皇上专用内御膳房,每个宫殿都还配有小厨房方便主子们时常添点小吃食。午思做事之处算是外御膳房,统管着宫里皇上和大大小小主子们的主要膳食,因是宫里最大最全的食物料理之地,久而久之大家简称这里为御膳房了。
御膳房位于外殿与内宫之间的位置。御厨都是外头来的厨子,共有一百多人,按照白日到晚上四十五人夜间十五人这样的安排来轮值。他们每天早早来宫中应卯,只负责做菜做饭。太监们基本上就是负责择菜洗菜收拾碗碟的杂活儿。
这里每个人都在匆匆忙碌着。四处飘着饭香,充溢着浓浓的人间烟火气。明明周遭满是温馨的味道,午思到达时却很有些紧张。
她前脚刚踏进御膳房的院门,后脚就有人小跑着进屋传信儿了。须臾功夫,一个膀大腰圆胡子拉碴相貌凶恶的男人持着大锅铲走了出来。
他见到午思后先是一愣,显然没料到这娃那么矮小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