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嬷嬷一迈进门,见苏宗两房人齐齐整整也没什么,只是苏宗耀身边站着何氏,她心里就说不出来的不是滋味,想着要是她的太太还活着该有多好,能看到今日姑娘有这般造化该有多好。 可惜,这都是她的空想。 “请老太太安。” 徐老太太不敢在袁嬷嬷面前拿乔,连忙抬手空扶,“嬷嬷快请起。” 等到袁嬷嬷礼毕后,徐老太太又道:“皇后娘娘若有什么吩咐,差个人来传个话就行了,何苦劳烦嬷嬷您来一趟。快请坐,康妈妈,快奉茶。” 袁嬷嬷落坐在女使端来的锦凳上,她端正着身子笑道:“若是寻常的事,娘娘使人传个话就行了,但今日之事是家事,娘娘说还是让老奴亲自来一趟的好。” ‘家’这个字,袁嬷嬷用得极好,既表明了苏瑜没忘根本,又表明了家里的事她能参与。 听得苏家众人心里也很高兴,这是皇后娘娘心里有苏家的证明,只要皇后娘娘心里有苏家,自然就能庇佑苏家。 “嬷嬷,请用茶。”康妈妈亲自奉上一盏茶来。 袁嬷嬷却并未托大饮吃,而是谢过后放到了桌几上,对老太太说,“实不相瞒,今日皇后娘娘差老奴前来,是为了前几日大老爷传信给宫里,说二老爷一家想住进荷花巷子之事。因为娘娘也是初掌中宫,近几日忙得不可开交,昨日才得了空往宫里传话。” “自然是宫中之事要紧,还请嬷嬷回去转告皇后娘娘,请她务必要保重 好自己的凤体。”徐老太太谄媚关心。 袁嬷嬷点点头,“老奴定会把老太太的关心传与皇后娘娘知道,且说那荷花巷子的宅子,老奴也得跟诸位说说那宅子的来例。当初我们娘娘随着孙家老太太进京,到底是寄人蓠下的,自身又背负着个弃妇的名声,娘娘心地良善,十分担心因为自己的缘故影响了家中表姊妹的前程,所以早早就在荷花巷子买下了这处宅院。孙家老太太在生时十分痛惜我们娘娘,不准备搬府别居,说她一个姑娘家开门立户不容易,没人护着可不行。我们娘娘孝顺,便暗暗决定在老太太在世时安心服侍老太太,等到孙家老太太百年归逝之后再搬出去,谁曾想到后来既然有那样的大造化,这宅子也就真正空了出来,直到大老爷一家进京。” 听完袁嬷嬷的表述,苏家上至老太太,下至二位老爷媳妇,均是脸色各异。他们都不笨,自然能听出来袁嬷嬷这番话里的冷嘲热讽。哦,当初她家姑娘蒙难时,苏家不仅无人出来主持公道,连门都不让进。如今姑娘得了大造化,个个又都出来舔肥巴结,吃相真是太难看了。 苏宗耀苏宗明两兄弟只恨不得低头就能见到一条缝儿,然后一头扎进去。 陈氏表情讪讪的,她是难堪,但何氏比她更难堪。苏瑜是大房的嫡女,当年她休之日归家是何氏要死要活将人赶出去的。 徐老太太用尽毕生忍功才没大发雷霆,她威武了一辈子, 做梦也没想到今时今日叫一个奴才讥诮。但为了二房有个着落,她必须忍下这口恶气。 “以前的苦日子终究是结束了。”徐老太太打着哈哈,“亲家老太太知道娘娘有大造化,九泉之下也肯定甚是宽慰。娘娘仁义孝顺,如此说来,那荷花巷子的宅子她是答应给她二叔一家子住了。” 从前袁嬷嬷就知道徐老太太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听了她这句话,她的品性还真是从不让她失望。“娘娘是答应了,只是这宅子也是娘娘辛辛苦苦攒钱买下的,二老爷虽说是娘娘的亲叔叔,但亲兄弟还得明算账不是?” “那娘娘是什么意思?”陈氏心里犯嘀咕。 “娘娘的意思是,买这宅子统共花了一千六百两银子,看在大家一场亲戚的份上,刨去六百两银子,一千两银子就将房契落到二老爷头上,也好叫二老爷一家在京城真正有个落户的宅子。” “你说什么?一千两银子?”陈氏想白得,哪里想过拿出半个铜板?所以当场就跳了起来,“我们哪里来的一千两银子?她现在已经是皇后娘娘了,帮衬一下我们这些亲戚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还问我们要银子,传扬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她苛待自己的亲叔叔。” 何氏现在腰杆直,也敢明着跟陈氏呛话,“二弟妹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理所当然?娘娘与你们家这情份好像也没达到理所当然的地步罢。” 陈氏立即想到何氏有意指当年苏玫抢苏 瑜夫君之事,底气瞬间消散不少,可是她怎么能甘心?一下子扑倒在徐老太太脚边,哭喊起来,“阿娘,阿娘,咱们一家是怎么进京您是知道的,家里的田产铺子卖了能值几个银子?进京这一路的花销哪半个铜板不是在那个银子里出?我们是身上有个几百两银子,可一大家子还要嚼用,二老爷还说想让礼哥儿有出息,得给他请有学问的先生授课,哪里还有银子去买什么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