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
五丈原上忙碌着的老农,郿县街上的人来人往,更远方长安的高墙隐隐可见。
至于那看不到的“候肃来亭”更是不消说,步骘觉得自己这辈子应当都很难忘记了。
离开长安折返时,鲁子敬倒是有托人带话要送上一送,但被步骘婉拒了。
平心而论,步骘对老上司鲁肃说不出来什么恶言,且心中亦多有钦佩叹惜。
如今鲁肃在此,是否会留在左将军麾下暂且不知。
但江东,鲁子敬是决计回不去了。
若愿鲁子敬能一展雄才,那么在步骘想来,这相见还是不如不见为好。
朝着东边长安方向遥遥拱了拱手,随后步骘昂首坦然步入褒斜道。
得左将军首肯不过是第一步罢了,接下来他还须至汉中转汉水乘船,顺流而下至荆州驻留,既需写信与孙侯商议,还需与那负责荆州事务的蒋琬徐庶关羽等人商议。
进入褒斜道之前,步骘留下的是隐隐一声叹息
“若孙侯能不偏信于吕……”
叹息落地,声渐低而不可闻。
就在步骘步入褒斜道折返时,同样从长安出发的一队信使已过了陕县,于新安绕道向南,打算经宜阳过广成关直奔郏县。
盖因一行人在陕县验明正身之后便被告知,曹丞相自今岁四月起移师郏县至今。
“郏县位许都之北,丞相为何驻师于此?”
年不过二十四的夏侯霸略有一点奇怪,下意识便反问道。
话刚问出口他便明白过来缘由,脸上浮现一抹苦笑。
但对面的护军不依不饶道
“若非关中之败潼关之失,曹丞相何须移师郏县?”
夏侯霸顿时面有羞愧之色,难以辩解。
事实上一路所见也正是如此,因潼关之失,曹丞相不得已分兵驻守弘农陕县,以防备刘备出关中。
原本的荆北战事也还未结束,虽有兵力之众,但那堵阳城防手段层出不穷且上下一心,固守了四个多月看起来依然颇有余力。
移师郏县便是为了两面兼顾,但对这些陕县守军来说自是满腹牢骚。
眼见夏侯霸不反驳,那护军更轻慢道
“也就是曹公念旧情,不然仅需一善战之将,关中好歹也能守上三五个月吧?”
夏侯霸最终还是选择一言不发掉头就走。
贴胸口放着的父亲亲笔信,以及左将军的亲笔信,都在提醒着他此行之紧要,容不得妄生事端。
只不过在离开陕县时,夏侯霸回头,眼中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
等那刘备麾下大军齐出,便教汝等知吾父之艰难!
亲身经历过渭河谷道之败后,夏侯霸也是再明白不过。
面对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刘备军,勇武又如何,悍猛有何用,战阵交锋以伐谋破军心,识众寡同欲而有大胜。
在长安的降卒营中无聊时,曹军降卒们已经有不少人信誓旦旦称刘皇叔乃是得仙人襄助兴汉。
渭河畔冬日筑火山,长安城半日即告破,前后亡卒不过千人,长安已复中兴之相。
如此现实若非是仙人襄助,确实很难令人接受。
夏侯霸曾经还为此苦苦思索担忧不已,但陕县的遭遇让他迅速明白过来
就该让汝等领会一下刘备的兵锋之利也!
一路往东,最终在郏县入了大营之后,夏侯霸在傍晚时分见到了曹丞相。
愈是亲密,反而愈是不可失礼数,夏侯霸规规矩矩见礼,随后束手不言。
在心中将这段经历仔细回忆了一遍之后,夏侯霸也听到了上首的问话
“仲权可曾面见刘备?”
“不曾,仅远远见过几次。”
夏侯霸说的是实话。
身为主帅之子,他本担心会被作为要挟使父亲难做,故而百般隐瞒身份,但很快就被有心人供出。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刘备也只是遣人过来登记了一番便不管不问。
若说特殊优待的话,似乎也仅有一床上好被褥,乃是一个士卒说奉他家将军之命送过来的。
“以仲权观之,那刘备如何?”
曹操来了兴趣,借着烛光一边慢慢看信件,一边问夏侯霸。
“望之似长者,不如丞相威仪之态。”
“威仪……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曹操自顾自笑了起来,笑的夏侯霸背上不自觉起了一层白毛汗。
好在丞相并无多余动作,收了笑声后便不容置疑道
“将汝从正旦起之亲眼所见皆说来,无论巨细。”
夏侯霸望着桌上的饭菜悄悄咽了一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