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宋弥新把黑武士开到修理厂保养维护,隋意睡在摇椅里,惬意的不行。
“隋意,”宋弥新停好车,嗓音揶揄,“又来了啊。”
她大概猜得出来隋意要采取什么攻势,水滴石穿嘛。
也可以说成是——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又或者——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许如柏这回算是遇着对手了,许如柏从不和谁红脸,对谁都冷淡的性格,一颗心雪地里冰过似的,没一点热乎气儿,那样一颗冰天雪地冻过的心,硬是让隋意捂得活过来了,愤怒、烦躁、冲动……这些都是以前的许如柏不会有的情绪。
她开始鲜活起来。
光宋弥新知道的,隋意就挨了三回背摔、八回扇脸。
三回背摔和八回扇脸没白挨,起码得到默许,只要他不闹,就能在修理厂待一天。
这都是他该得的。
隋意翘着二郎腿,咬了一口苹果,语调含糊:“怎么,就许你来,不许我来?”
“没这个意思,”宋弥新勾了勾唇角,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眼远处专注修车的许如柏,“实不相瞒,你来我挺高兴的。”
“怎么?”
宋弥新想了一会儿,说道:“我希望许如柏开心。”
也希望她能有爱人、有朋友、有家人陪伴,永不孤独。
而她只能以家人和朋友的身份陪伴在许如柏身边,她想,许如柏值得最好的,而隋意,她替许如柏考察过了。
隋意是太阳,太阳能融化亘古不变的寒冰,也能融化许如柏。
而且,太阳只愿意照着许如柏。
虽然他的方法很笨,还经常弄巧成拙,但足够真诚。
骑士靴勾着折叠凳移过来,宋弥新坐着等许如柏捣鼓自己的车,她在许如柏这儿是特例,黑武士只要送到修理厂,不管前面的活儿堆了多少,都先紧着她。
手机解锁,宋弥新开了一局消消乐,隋意扔掉果核,随口一问:“咱群里辽原说话你咋不回?”
滑冰块的手指不停,宋弥新淡淡地开口:“群消息屏蔽了,看不见。”
她退一次群,隋意拉一次,后来懒得管了,直接屏蔽。
“那你不看看?给他一个解释。”
滑小黄鸡的动作停顿,宋弥新冷冷一笑:“隋同志请慎言,我和他什么都不是,我需要向他解释什么?”
“那你昨天夜里两点多听了十几次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啊,”隋意折腰蜷腹,探身看她,“要不你带我听听,阿原不肯和我说。”
呼吸滞了一秒,黑漆漆的眼珠动了动,一向镇定的表情悄然让慌乱取代,握着手机的指骨用力到泛白。下一秒,她猛然站起,折叠凳往后一摔,她大步走出修理厂,忍着心里翻搅的惊涛骇浪,打开了一直屏蔽的群。
最新消息在昨天夜里2:26,一张截图和一条信息,截图是悬浮栏的推送消息,图片上面显示:【用户“耶椰”于1秒前第十八次扫入“tell her”一号。】
下一条消息衔尾相随:【@耶椰不解释一下么?】
素白的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她深呼吸一口,熄灭锁屏,拿出烟盒倒出一支烟抿在嘴里,忘了拢风,打火机里的火苗亮两次灭两次,眼睫垂着,出神地盯了打火机两秒,然后,手一抬拢圈着香烟,点燃了。
烟雾萦纡,她缓了缓情绪,慢慢吐出那口灰白的雾。
在医院看见辽渡后,回去她就失眠了,一遍又一遍的扫入NFC芯片贴,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去想。
只是静静地听电流声,好像能从辽原的转播天气预报里,听见暴风雪登陆的声音,暴风挟雪,山呼海啸地朝她涌来。
睡得凌乱的大床上,女人神情倦靡,睖睁着一双狐狸眼看天花板,手枕在颈后,只穿一件纯棉白色吊带,修长的手指里夹着烟,星点猩红燃到末尾,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摁了三五支烟蒂。
“橙色暴雪预警持续两日,强降雪的同时会伴随6~8级大风,请广大市民朋友出行小心、减少出行。”
播报到这里结束。
宋弥新忽地笑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和辽原的关系,可是在那一刻,忽然让这则天气预报带来了灵感。
她知道,橙色暴雪预警只会持续两日,市民朋友只需要出行小心以及减少出行,即可。
她不够小心,让带来这场暴风雪的始作俑者,发现了即使被冻得牙关颤颤,也妄图与狂风暴雪再相拥多一秒的秘密。
修理厂外的角落里,女人垂下长睫,隐去眼睛里的烦躁,红唇微微张开,啧了一声:“好麻烦。”
并不细嫩的指腹无意识地搓揉卷烟过滤嘴,圆形横截面揉得不成样子,卷烟的纸变得皱巴巴的,里面的醋酸纤维丝散成一缕一缕的白丝,拇指食指抵着两头压缩烟屁股,再松懈力量,等它回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