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日落,他们在河川上沉默地前行,夕阳熊熊燃烧而落,把粼粼的水面映成橙红的灼目颜色,苍崎凛几次欲言又止。
流川枫也没说话。就是他的反常验证了苍崎凛的那种预感,他们在岔路前停下时,苍崎凛才用她认为自己最冷静的声音向流川枫发出了提问。
“打倒了陵南和仙道,你需要去找下一个能让你有所历练的舞台,对吗?”
身边的阴影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但苍崎凛没有抬头去看他。
“我想去美国。”他这么回答。
楼房的阴影将世界分割成二,在那一半橙红与黑的交界处,苍崎凛去摸口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但她几次都没能把火打着。
第三次,她意识到打火机的煤油恐怕已经用尽,于是她合上打火机,再把嘴上的七星塞回了烟盒。
她说,“好,去吧。”
啊,我就知道。她对站在日落余晖里的那一半自己发出了嘲笑。
你喜欢的就是那个将前十五年的目光都放在一件事情上的流川枫,所以故事的收梢本该如此。
即使一直警告着自己流川枫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但真的到了这一步,苍崎凛才意识到,理智和感□□实上是被不同的分区掌管,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彻底陷入了他的目光里。
陵南赛后的第二天,她翘了一天的课,在家里给那首她写了很久的曲子做出了收尾,但在面对尚还空白的歌曲名字和歌词时,她突然俯下身,遮住了自己潮湿的眼眶。
她觉得自己这样不行,于是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走走。在她关上门,而那种在万籁寂静中显得格外柔和的风拂上她的脸颊时,她才想起抬手看表。
晚上十点,野球场的人们也该散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无意识地抬脚往那边走。因为苍崎凛的生活里通常都只有这两样东西,曲子,篮球。
球场已经空无一人,唯有路灯堪堪勾勒出篮筐的形状,苍崎凛自觉她要被某种死寂的浪潮淹没,而当她正准备抬脚从这里离开的时候,不远处的铁丝网突然开始簌簌作响。
她将目光往那边放,看见了从阴影里钻出来的龙和鬼头。
“蹲了这么多天,你可总算落单了,”龙按响了手指的关节,“天天跟人扎堆打球,还跟小帅哥一起回家,过得很开心嘛?靶子小姐?”
过去的阴影通常不会消失,只会在合适的时机找上你。苍崎凛在这个瞬间理解了这句话。
见她不讲话,鬼头笑了,他说:“这样才对,苍崎,挂着这种被人狠揍过的表情,才像国中时期大家喜欢的你。”
“你们为什么,”她缓缓地发问,“就是不肯放过我呢?”
他们走上前来,苍崎回头看向身后的退路,看见了另一位眼熟的混混正在灭掉脚底的烟。
“如果被你亲手碾进尘埃的老鼠,有一天想爬到地上做人,还纠集了一帮老鼠把你打了一顿,你会怎么想?”鬼头仰起头,露出了那种古怪的笑意来,“我很没面子的,苍崎。”
龙把高宫他们藏在草丛里的球踢了出来,篮球滚向鬼头的脚边,他拾起来,说:“你忘了器材室的那个晚上,没关系,我会让你想起来。”
当被身后的混混从身后架住的时候,苍崎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刚刚被她揍了两拳的鬼头,对方正吐掉嘴里的血沫,他看了看被控制住的苍崎凛,抬起了手中的篮球。
这一球正中她的面门,在耳鸣声将周围的声音淹没时,苍崎凛在微微的晃神过后,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
我被你们拖下泥潭,在阴影里挣扎了这么多年,当我以为我可以爬出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一遍遍地将我拖回去?
那种高扬的耳鸣声笼罩了整个世界,犹如此刻包围她的恶意,在那种尖锐的声音里,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完成了踮脚仰头痛击身后混混的动作,随后她没有一点犹豫,把正拾起篮球的鬼头扑翻在地,冲着他的脸又给了他一拳,然后是第二拳,第三拳。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鬼头,”她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双目血红,正用一种近乎嘶吼的声音在和鬼头说话,“然后进监狱去过你的虫豸人生!”
苍崎被另外两个人拖拽甩开,松开气的鬼头对她大喊着:“你才是虫子!苍崎!被爸妈丢下,一个人住在空空的大房子里,每天抱着你的电吉他哭!你这个——”
这一拳封住了鬼头的嘴,苍崎凛一把抹掉前额淌下的血液,她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她俯下身去,在阴影里抹掉了根本无法停止的泪水。
“知道这几年我最痛苦的时候在想什么吗?”她说,“我预设过如何让你们死掉,我要让你们承受我曾经承受过的痛苦,看看!鬼头!你很成功!你成功地让我变成了一个没有痛觉的疯子,你成功地让我在那场大雨里淌了这么多年!啊啊,我就是在哭啊,可是那又怎么样?”
鬼头确信他面前的苍崎凛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