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色静谧深沉。 与上京城华灯闪烁的夜晚不同,再加上傍晚变了天,浓云笼罩了整片苍穹,阴沉沉的浓夜,浓得仿佛被老天爷毫不吝啬地泼了一盆墨一般,将手伸出窗外,五指很快就会被黑暗吞噬。 可是即使这样,卓凌初依旧保持着猎豹般的警觉。 静夜中的一道细微的“啪嗒”声,霎时让他浑身的血液加速了流动。 从窗户闯入的黑夜人剑剑致命,每一招都冲着卓凌初的要害刺去。可卓凌初可不仅是曾在战场上在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的西昌“战神”,也是训练有素暗卫训练营的首领,不管近身攻击还是指导战场,都是令对方心惊胆寒的“阎罗杀神”。 三五招下,卓凌初便将黑衣人制服,扯开黑衣人的蒙面,在房间内唯一点燃的一根烛火的照映下,光线虽然昏暗,但卓凌初一下子就认清了来人。 “是你?” 趴在地上的程前痛苦地啐了口血水,眼皮连抬都不抬,越过矗立在眼前的两条长腿,直勾勾地朝床榻上的暮筠看去。 心心念的人儿安静地平躺在床榻之上,身上披着一层湖水蓝棉衾,一双芊芊素手交握在腹前,面庞安然得如同沉睡多年的玉莲一般圣洁高贵。 刚刚屋内的一番打斗,全然没有吵弄到她分毫,她静谧的超然物外,好似那潜心修炼的千年狐妖,或是无视一切凡间俗物的天人神仙。 程前的声音哑涩无比,“她,怎么了?” 他从幽谷宫逃出后,失魂落魄的来到了这个偏远小镇,本想着休整一日寻个人迹罕至的地界苟且偷生,没想到竟无意间看到了朝思暮想之人竟被一个男人抱进了一个客栈。 百般思虑之下,他趁着夜色潜入了客栈,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抱着云岚公主的男人,竟是西昌的二皇子卓凌初。 程前继续提出心中质疑:“你为什么在这里,你和殿下是什么关系?” 卓凌初冷冷睨着躺在地上的程前,不动声色地移了移他的两条大长腿,恰巧挡住程前看向暮筠的视线。 “关你什么事?” 程前捂着胸口,费力抬头看向卓凌初,“二皇子,我求求你,能不能把她还给我?我保证不碍着你的路......” 卓凌初倏地蹲下,一掌扼住程前的脖颈,眉宇间带着狠戾的杀意,“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还’?她什么时候是你的了?” 程前的脸憋得通红,瞳孔渐渐涣散,口中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上......辈子......她就是......我的......” 卓凌初仿佛听到了什么很搞笑的事一般,胸口被程前逗得直颤,扼紧程前脖颈的五指一松,顺手将程前狠狠扔在了地上。 “你是不是犯了什么癔症?”卓凌初冷眼望着苟延残喘的程前,忍不住嗤笑一声,“她也是你敢肖想的?” 程前并非犯了什么癔症,而是他自从一年前,在宫宴上见了云岚公主的第一面的当晚,就断断续续做了一个梦,这个梦的场景很短,但是一直循环往复,重复到他很难怀疑梦境的真实性,甚至脑洞大开,怀疑是不是上一世他经历的过往。 梦中的地点,是一个华贵不足,精致有余的房间,他被大哥程致逼退到一个墙角,身侧是每晚都令他魂牵梦萦的云岚公主。 她如同个受了重伤的小兽般依偎在他的身边,向来灵动明澈的双眸,在那时却氤氲着骇人血色,惨白的小脸了无生机,整个人脆弱得如同琉璃晶瓷,似乎能一触即碎。 她眼含温柔和不舍,眉宇间却带着痛,一双莹白玉手不断抚摸着小腹,眼眸深处全是他程前的影子。 他疑惑不解,这个画面究竟代表了什么,直到大哥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口中谩骂着他对他的背叛,他这时才明白,原来云岚公主是他的大嫂,而他,则与他的大嫂珠胎暗结,进而引得程致暴怒,一剑刺死了自己。 这个梦境实在过于痛彻心扉。这一年里,他晚上受尽梦境中痛苦濒死的折磨,白日里又尝尽相思之苦,渐渐的,他早已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只知道大哥将是杀死他的人,而云岚公主,则是他两世的心中所爱。 同时,他又一直隐忍克制,他怕这一世重蹈上一世的覆辙,与云岚公主之间,又会因为克制不住的情感而走向自我毁灭,可每一次对云岚公主远远的瞥见,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次烈火般的历劫,他对她的爱意,仿佛如同沉睡中的火山,无处宣泄,越积越满,直到最终面临着爆炸式消亡...... “哈哈哈哈哈——” 卓凌初听完程前的叙述,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到半截,他偷偷瞄了眼身后的暮筠,见她还安静地睡着,抚了抚稍感后怕的胸口,继续指着程前压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