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阳光被菱形窗格分割成了一块块小光斑,斑驳落在白开霁纤长的五指上。指尖上的一点金辉轻轻划过书皮上细细勾勒出来的山水,细小纸尘泛起的涟漪漾起了一圈圈细碎的光晕,随着白开霁的指尖翩翩跹跹,悄然间落在了书皮上的簪花笔体的两个大字——《凝白》之上。 书本一落桌,高凝心便心头微颤,“白公子,读了这本书?” “石碾子的书,我可是本本不落,不过,”白开霁低低浅笑,“我希望石碾子的书,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高凝心看向白开霁,颤着声音询问:“白公子,可看见这本书开篇上的诗了?” 白开霁见高凝心话一说完,又将头别到了另一侧,他干脆利落起身,长腿一迈,一屁股坐在了高凝心面前。 高凝心:...... 眼前的红苹果不知所措地眨巴眨巴着眼,白开霁忍俊不禁。他紧抿了抿着唇角,柔着声音道:“凝心姑娘,其实我早在《凝白》这本书上市时,就猜你就是石碾子了,哎?你别再逃避我的视线好不好?” 高凝心将将要别到一侧的脑袋一顿,硬生生又不好意思地转了回去。 她僵硬地抬起头,眼神飘忽到白开霁挺翘的鼻尖,用低如蚊蚋的声音说道:“白公子,你继续。” 空气中弥漫着盈着闪闪光华的细小尘埃,莹莹绕绕在高凝心微颤的眼睫周围,衬得她那双桃花眸更加绚美如烟,白开霁霎时就懂了舅舅为了暮筠抛下千秋伟业而不顾的冲动,可他不是卓凌初,他没有他那样舍弃身后一切事的勇气和能力。 他外表光鲜,但却只是一个大夫,他家世显赫,但却处在异国,这样的他,哪能配得上大朔国的宰相之女? “我想说的是,我这段日子想了很久,想起你与我相遇时的点点滴滴,想起你与我相处时的分分秒秒,”白开霁定定地盯着高凝心渐染疑惑的双眸,“凝心姑娘,我很欣赏你,你是我这辈子认识的最好的姑娘,你的才华,你的美丽,你的性情,都是我从来都不敢奢求的。” 高凝心本要翩翩起舞的心倏地沉了下去。 白开霁的头不自觉地垂了下去,“我大概要会负了凝心姑娘的心,我不是你心中完美的风光霁月的公子,以我现在的能力,我不能给凝心姑娘一个安稳,这样的我,配不上蕙质兰心的凝心姑娘,对不起......” “可你说要我重新书写《凝白》的悲剧结局,你这是什么意思?”高凝心简直快要哭出声来。 “我希望凝心姑娘能找到和你一起书写完美结局的人,不要把一腔真心错付到我这样不值得的人身上......” 高凝心倏地站起身来,哽咽着声音低头对白开霁扬高了声音道:“那你刚刚为何要做那么多让我误会的举动,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误导我!” 白开霁抬首柔着目光看向高凝心,此刻的他很想要扬起手舒展高凝心紧皱的眉心,可他的手掌刚抬高了半寸,却又泄气般重新放回大腿上,“对不起,凝心姑娘,我......” 我并不是心里没有你,只是我不能让我们陷得那么深,如果注定是悲剧结尾,何必要开始? 花厅内骤然高扬的音调止住了屋外闲适的脚步,三人对视一眼,从每个人眼里都看出来了一丝慌张。 三人鸟悄着脚步,轻轻探到花厅窗下,做贼般蹲在墙角,伸长了耳朵偷偷摸摸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屋内的两人沉默不语好半晌,倏地,一阵阵低低的啜泣声隔着窗子传了出来,令人心头不由牵起。 这俩人,要悲剧了?两人明明都对对方有意,男俊女美,男财女才,怎么看怎么搭配,怎么就不能在一起呢?这世间,难道又要多一对被家世所累的怨偶? 屋内,白开霁见眼前姑娘竟自顾自地哭了起来,他手足无措地站起了身,心里踟蹰半瞬,最后还是上前大跨一步迈到高凝心跟前,掏出袖中手帕就要擦拭高凝心脸上的泪珠。 “不、不必了,”高凝心偏过头去躲过白开霁手中洁白的帕子,“既已说开,白公子日后不必因我烦忧,你我二人就此别过。” 说完,高凝心转过身子,拎起裙角快步走到花厅门口,推开木门,见门外欲言又止的三人,强挤出一张挂着斑驳泪痕的笑脸,“我先回了,今天很开心,下次再约。” “凝心......” 高凝心强颜欢笑摆摆手,“不必送了,我没事。” “春杏,”高凝心叫一直候在花厅外的丫鬟,“咱们回府吧。” “是,小姐。” 暮筠望着高凝心孤单落寞的背影,鼻头不由泛酸,她看向巧遇,“去让喜旺将准备好的年礼搬到高小姐的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