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悲习惯了别人对她的恐惧和厌恶,大多数时候她都不会出现在城区,但因为执意要实现死者的遗愿,所以总是不可避免地要去找死者心中最重要的人,倒显得她像个报丧的。 这世道对于死者可没什么尊重,能有幸自然死亡的人本来就少,大部分都会变成神明的食物、养料,尸体汇入终末,渣都不剩。 还不如给她吃了去,至少她会记得死去的人的一生。 这座城几乎是【天使】的辖地,她平常不生活在这儿,她家在隔壁审判堂的控制辖区。 但横刀的能源不太够她再穿越一次终末了。 今天得在这里落脚。 可以去找爷爷。 仝悲健步如飞,奔向城中心。 在最靠近教堂的街道,迎着教堂屋顶【天使】雕像无机质的目光,她挪开一个窨井盖,跳了下去。 乒呤乓啷摔在一堆铁皮上。 刹那间无数闪着红光的枪械对准了她。 仝悲:“爷爷爷爷,我是二娃。” 枪垂了下去,仝悲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踩着积水往错综负责的下水道深处走去。。 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空间内回荡,确实有点像神降前留下的影片里葫芦娃找爷爷的画面。 “叫叫叫,叫什么叫,我又没聋。”一个戴着护目镜的大胡子小老头从拐角探出头。 仝悲熟门熟路地走进他的工作间,扫开一堆零件腾出个油桶,一屁股坐下:“刀没能源了。” “败家玩意儿,一点都不知道心疼钱的。”老头骂骂咧咧,“你待会儿把所有能源管都带走,然后新年之前就别来找我了,因为那条疯狗的关系,【天使】的排外倾向越来越严重了。” 看来在这里躺一天的计划泡汤了,仝悲不太高兴地嘟囔道:“你也不是【天使】教徒啊……” 老头矮,在杂乱的工具间里跑来跑去像个土拨鼠,嗓门也和土拨鼠一样大:“我好歹信仰【科学】,你个夷人好意思说我?” 仝悲撇撇嘴。 老头被这小姑娘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跳起来敲她的脑门:“死丫头还敢不服气!我告诉你给我抱好审判堂的大腿!那个陈队长烂好人一个,你撒撒娇卖卖可怜赶紧入教!” “哼。”因为仝悲很配合地低下了头,所以老头傲娇地骂了两句就不再追究,“又吃眼珠子了吧?去摸个鸡蛋给你做糖鸡蛋。” 仝悲脱掉斗篷,这里的机械、仪器太多太乱,她的斗篷一不留神就会带倒点什么东西然后挨骂。 “我回来了。”她将斗篷叠好放在工具台上一张大合照的边上,那是老头收养的全部孩子的照片,加上仝悲总共九人,葫芦娃的名字已经轮了一遍所以她才叫二娃。 其实上面的人除了老头她一个也没见过,她被收养的时候这些孩子已经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了——这张照片是老头合成的。 但仝悲还是对这群哥哥姐姐打了声招呼。 她钻进下水道的一条岔道里,惊起一群母鸡。 “咯咯咯咯咯咯!”鸡群尖叫着四散逃开,像炮仗一样在废品堆里蹿来蹿去。 仝悲“呸呸呸”吐出几根鸡毛,从一个丢了盖子的破电饭煲里摸出三个莹润的鸡蛋。 老头的声音隔着墙响起:“有几个?” “三个!”仝悲慢慢往回爬,“运气不错,抢在老鼠前面了。” 老头得意洋洋:“我这几天下了老鼠药呢。” 仝悲:“别把鸡药死了。” 老头:“你这乌鸦嘴,活该被叫成报丧的!” 趁着老头煮开水滚鸡蛋,仝悲盘腿坐在地上收拾能源管,这些用密封试管装着的金色液体是【科学】教徒从终末里提炼出的高密度能源,但并不在市面上流通,因此哪怕是审判堂这种组织,开的“滚滚”用的也还是核能。 仝悲不太清楚老头在【科学】教会里的地位,一开始她还以为他是叛教者呢,掌握着教会里最隐秘的知识,携带着大量的顶尖仪器,却躲藏在【天使】教区的下水道里。 “他们又来请你了?”仝悲从一堆因为频繁二次利用所以满是划痕的试管里挑出了几根全新的,插到腿环里,其它的则随便丢进麻袋,“还叫我去抱审判堂的大腿,你怎么不回去?” 老头往电锅里丢了几颗方糖,啪地合上罐头盖子:“翅膀硬了啊?想独立了啊?连个糖水蛋都不会煮!先把水烧开,然后放方糖,一个鸡蛋五颗……” “叮铃咣啷乒呤乓啷~”仝悲提起麻袋颠了颠重量,试管互相碰撞的声音打断了老头的食谱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