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宅。
月光在院内铺散开来,与树影纠缠不休。
万籁俱寂之时,多年无人过问的偏房里忽地燃起了豆大的灯火。
“老爷,这不是那死女人留给时满的镯子吗?”屋内,衣着红袍的女人轻声嗔怪道,“您知道的,我最讨厌她母亲的东西了。”
“我知道你讨厌,这才特意给你拿来了,好让你处理掉,眼不见心不烦吗?”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话术巧妙,三言两语便让女人着了道。
女人妩媚地笑起来:“老爷,你耍我呀!你拿她的东西,她还能不跟你闹?”
与她对坐的正是陆家老爷陆云茂,他蔑然道:“偷着拿的,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以后你就是陆宅的女主人了,是她继母,她哪敢跟你闹?”他伸手抚上女人的指尖,惬意地揩了一把油,“最近我提议加重赋税,皇上信得过我,已经同意了,以后我们能从中捞到的油水就更多了。跟了我,未来绝对亏待不了你。”
女人随口问道:“加重赋税?那百姓怎么办?”
陆云茂居庙堂之高从不忧国忧民,他摆摆手:“穷人自有穷人的活法,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哪有你重要。”
女人被哄开心了,捂着嘴欢快地笑起来。
不等她脸上的笑意淡去,偏房的门口突然响起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是木材烧焦的烟味,呛得女人精致的面容差点绷不住。
女人倏地站了起来,眼里的惊惶一闪而过:“老爷你闻到烟味没有?莫不是哪里走水了?”
回答她的是瞬间燃起的木质大门,熊熊火势愈演愈烈,吓得女人锐利地尖叫一声,兔子拱白菜似的扑进了陆云茂的怀里。
陆云茂稳下心神,寻思着这火势起得凶,怕是有歹人恶意纵火。
还真让他猜对了。
只不过这“歹人”并不是旁人,正是他血浓于水的亲女儿,陆家大小姐陆时满。
陆时满拎着一桶油往偏房门口一泼,火苗便窜得更开心了。她随手把油桶一丢,拿出一条手帕慢条斯理地擦起手来:“奸夫□□,真是晦气。”
她转头问身边的丫鬟:“喜珠,我让你拿的柴火呢?”
“在这儿呢。”喜珠抱起一捆木柴,“小姐,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陆时满说:“再加点儿柴。”
喜珠闻言,立刻手里的木柴丢进了火场,火焰在她们面前噼里啪啦地跳起了舞。
陆时满对她的手速感到非常满意:“没关系,回头我们多敲两天木鱼,功德加一又加一。”
喜珠:“……”
眼瞧着这火慢慢爬上了房梁,陆时满便开口大喊了一声:“来人啊,走水啦!”
一脸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陆宅内的家丁们顿时躁动起来。
突然!
“轰——”一声,被烧得差不多的木门应声倒地,屋内风一般冲出来两个人,头发丝都被火燎焦了,狼狈得要命。
红袍女子脸颊都被火熏黑了,劫后余生的喜悦让她双腿一软,直接跪趴在了地面上,开始干呕起来。
陆时满嫌恶地往旁边挪了几步,面上却露出关切的神情来:“姐姐这是怎么了,这三更半夜的,你怎么会跟陆老爷在偏房独处呢?”
此时,但凡是个长了眼的人都该看出来了,这场蓄意纵火跟陆时满脱不了干系。
陆云茂差点被烧死在里面,此时的脸色沉如黑云。
他本就是个暴脾气,见陆时满居然是这阴阳怪气的态度,霎时间便气血上涌。
陆云茂一把推开喜珠,用枯槁般的双手死死掐住陆时满的脖子,像拎鸡仔一样把她拎了起来。
窒息感如潮水般席卷了陆时满的全身,她涨红了脸,伸手去抠陆云茂的手指,却因为缺乏空气而逐渐失力,她痛苦地颤抖抽搐了一会儿,身体彻底瘫软了下去。
喜珠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带着哭腔喊道:“老爷,你看看小姐吧……这件事小姐固然有错,但您不能置她于死地啊!”
陆云茂终于回过神来,触电一般松了手。陆时满就像木偶人一般垂落在地,喜珠脸色煞白地爬过去,伸出手去探陆时满的鼻息。
“啊!!!”
陆云茂被她吓了一跳,呵斥道:“你鬼叫什么,找死是不是?!”
喜珠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她全身止不住地发抖,机械性重复道:“小姐、小姐没气了……没气了……”
陆时满只觉得自己的意识飘忽在虚空之上,游离于人世之外。从生理角度讲,她确乎是死了,可她总觉得自己没有死,因为她的精神体还存在。
恍然之间,一道清晰冰冷的声音闯入她的耳膜。
【恭喜您已成功绑定先知系统。】
【绑定系统后,宿主可以预见三十天内将死之人的具体死期与死因,自由选择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