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笑声。
赵璟是故意的,十八说他像她爹的事一直梗在他心里,轻易翻不了篇。既然十八说他像爹,难不成她爹也会如此和十八亲昵吗?
“刚刚看的是什么?”
十八见赵璟来兴趣了,忙说:“我好像看到了许小姐。”
赵璟跟着看过去,屏风后影影绰绰,约摸十一二三人,右边的看不清,隐约能辨认出身形,两个女眷坐在左边靠阑干的地方,单独的屏风挡在靠街口,露出半边身子,其中就有许烟雪。
“是许家嫡女,怎么了?”赵璟明知故问。
十八:“是许家的家宴吗?可是旁边的是谁啊?”
赵璟将果盘放到身前,削起果皮来,随口回答:“廷尉司曹右监的女儿曹佳盈。”
十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余光朝赵璟瞥过去:“曹许两家的关系真好。”
赵璟将削好的水果递过去:“你很羡慕?”
见赵璟不开窍,十八有些着急了,不料她还没开口,赵璟目光幽幽地看着她:“年初丝绢案递到了皇帝手上,皇帝将这件事交给廷尉司去查,负责的人是曹右监。里头的人除了曹右监和许大人,剩下的都和许平波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个是崔农丞,下一任的大司农,一一个是尚书仆射李大人。”
他说话并不拐弯抹角,像是笃定十八能听懂。
十八呐呐说:“您都知道?”
赵璟轻轻刮了一下十八的鼻尖:“你当我身边的影卫是干什么吃的?”
十八面红心燥:“......”
王爷果然不愧是王爷。
她本意是想让赵璟知道的是曹甫和许平波有交集,至于宁王在其中是什么身份,日后赵璟定然会想到。
赵璟:“下次再敢上房顶你试试!”他将人拉过来,穿着厚实,从旁边看像是两个人依偎在一块。
“朝廷的事我心里都有分寸,不需要你冒那个险,今日佳节,到处是巡卫,你有没有想过你趴在上面万一被人看到了误以为你是刺客怎么办?”
他喃喃自语,“你出了事,我要怎么办?”
对岸烟升火燎,璀璨至极,赵璟声音从十八耳畔轻擦,她仍是从重重喧哗声中听清了赵璟的话。
一字一句。
十八的心跟着升起的烟花一同炸了个干净。
“爷......”
赵璟“嗯?”一声,抬起头来。
十八脸上满是疑惑,试探般询问道:“您......是喜欢我吗?”
问完十八又觉得不可能,她想起上辈子有一回十四和八哥聊到王爷,八哥说王爷断情绝爱,再支撑几年取得大统之后可以直接上仙山求道。
十四傻乎乎地不解何意,八哥跟他解释,“求道去当神仙啊,正好无欲无求。”
八哥话出有因,当时赵璟已然二十一岁,被皇帝封为平远王,房中依然没有侍奉的妾室,京中二十出头还未娶亲的不少,但是连个通房都没有的独独他们王爷一个,外头起了风言风语,但彼时赵璟位高权重,皇上也要掂量三分,故而无人敢在赵璟面前提起婚事。
他们都以为,王爷对男欢女爱之事毫无兴趣,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像王爷那样的人,会喜欢她?
十八脸色燥红,恨不得把说出去的话再咽回去。
同十八一样,赵璟也是思绪纷乱嘈杂,脑中有无数匹快马奔腾,叫嚣着让他应下十八的话。
喜欢?他当然是喜欢的,毫无疑问。
上辈子十八死后,他浑浑噩噩,恨不得随十八而去,但他肩上担着大兆,新帝年幼,党羽纷争不绝,藩王虎视眈眈,他替新帝了却一切,等到大兆安定,才一杯鸠酒入了黄泉。
他素来理智,十八死后,他最痛恨的恰恰是自己一贯的理智,那十年他如行尸走肉,到临死的时候才有解脱之感。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十八?又何止是喜欢
话挂在嘴边,赵璟嘴唇微张,一个简单的字眼仿佛晦涩的核堵在喉咙处,目光随面前少女的眼神移动而移动,逐渐连双眼都变得涩索。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扣门声,店小二茶点送了上来,打断了包厢里的僵持,十八审视赵璟的神色,心想“果然是她想多了”。
店小二走后,十八不好意思地小声说:“爷,十八胡言乱语地,您千万别放在心上!”说罢,转过头去继续欣赏起江畔的烟火来。
火光四溢,于天边炸开一朵朵璀璨绚烂的花朵,赵璟哑然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