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舞的后半段,姜燃完全处于头脑空白的放逐状态。 其间断断续续踩了罗奈德不知道多少次,踩到音乐止歇的时候,姜燃都听到对方发出一声苦尽甘来的舒叹。 “很高兴能与姜小姐共舞。” 罗奈德扯了扯嘴角,牵出一个虚弱的笑,“希望我们的共事也能同样愉快。” “当然。” 姜燃点头,抽回自己的手,脚下却猝不及防地向后退了一步,径直撞上一个高大的男体。 心跳和音乐同时戛然,她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了那人是谁。 而面前的罗奈德也是一怔,目光越过姜燃,停留在她头顶二十公分的位置。 “Zach?”浓密的眉毛微抬,罗奈德语气诧异又惊喜。 心跳鼓动耳膜,舞客们纷纷散场。 声音和灯光都过于混乱,以至于姜燃根本不确定有没有听到岑霁的回复。 怀着原地消失的心情,姜燃先对罗奈德笑了笑,而后转身,温文有礼地同岑霁也道了别,仿佛两人只是偶见的熟识。 从始至终,她都不敢看岑霁一眼,只能把目光虚虚地落在那个等边倒三角的温莎结上。 “哗啦——” 卫生间的洗手台上水流如注。姜燃俯身掬起一捧,往脸上猛拍。 她简直服了自己跟岑霁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 什么叫阴魂不散、冤家路窄? 这就是。 姜燃打了个寒战,又往脸上猛拍几捧清水,才终于冷静下来。 看刚刚岑老板和罗奈德寒暄的架势,他应该不会无聊到专程为了“偶遇”她而来。 所以,她现在的过激反应倒是显得自作多情了。 一定是这样的。 姜燃安慰好自己,转身搭上卫生间的门把手。 但是门开的那一刻,她就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特别是在看见那件深灰色西装马甲、和它上面那条威尔士亲王格领带的时候。 气氛一时沉郁。 “麻烦让一下。” 姜燃埋着头,想蒙混过关地往左边挪出一步。 然而眼前那具身体岿然不动,气场骇人地压在那里。 于是她又往右边挪出一步,语气里多了几分匆忙,“先生,这里是女厕所。” 倏地,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掌握住了姜燃的手腕,她直接被拉得踉跄了一步。 眼前的廊灯一盏一盏,亮了又灭,明了又暗。 姜燃根本来不及看清岑霁的表情,全程只能看见那只落在她腕子上的、筋络分明的手。 热感从手心传来,一路烧到胃腹。 等她回过神,两人已经站在酒店用于观光的室外露台。 晚上不知什么时候下起小雨,淅淅沥沥,在地灯上氤氲出弥漫的雾气。 半晌,姜燃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努力甩开岑霁的桎梏,迷茫又愤怒地质问,“你做什么?!” 岑霁看了她片刻,眼神凛冽地反问,“这个问题不该是我问姜小姐才对的么?” 姜燃蹙眉,一时也不知道此刻自己是该为惹怒岑霁而感到高兴,还是该为这再次加深的误会感到苦恼…… 于是干脆诚实又模棱两可地回了句,“跟你一样。” 雾气弥漫的灯光下,她看见岑霁额上的青筋很明显地跳了跳。 他几乎是下意识就要去摸烟,然而手已经伸进口袋,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微顿,最后只是克制地抵了抵眉心。 “我可不是来跟人跳贴身舞的。” 姜燃被这么一怼,体内的叛逆因子又开始暴动。 “岑先生之前不是说我唯利是图么?唯利是图的捞女来晚宴勾搭个有钱老男人,很难理解?” “姜燃!” 几乎是话落的同时,耳边响起岑霁微哑的怒喝,分贝比之前在车上那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也是姜燃第一次发现,原来一贯冷静自持、滴水不漏的岑霁,也有怒形于色的时候。 两厢沉默的片刻,岑霁再次不动声色的调节好了情绪。 他转身看向姜燃,深眸微敛,语气平静地道:“你想单方面毁约,我不同意。” “什么?”姜燃简直难以置信。 “姜小姐听到了,”岑霁又重复一遍,“我不同意姜小姐单方面撕毁合约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