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初歇,拾漪便火急火燎地拉商逸来到田里。 渚州少见的暴雨将娇嫩的禾苗压倒不少,商逸站在田垄上,望着那十亩积满水的稻田,说:“这一茬的收成可能要减少三成。” 拾漪急得在旁边直打转:“有没有什么补救措施?” 商逸说:“先把水排出来,避免泡烂其他苗子。” 他很有先见之明地拿了铁锨,手指着禾田横竖画了两道:“从这里到这里挖一条水渠,能将田里多余的水都引入河流。” 拾漪手脚麻利,听明白怎么做后就拿着铁锨下地。商逸知道她力气大又不怕累,一个人干活还不容易出错,便没有去帮忙。 商逸怕泥里的石子划伤她的脚,便没有让她脱了鞋再下去。拾漪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泥里,泥浆顺着鞋筒灌入鞋里。她虽不在意,站在上面的商逸却轻轻皱起眉头。 他以前不敢往这陌生姑娘身上乱看,尤其是脚这种私密地方,从未注意过她脚上的鞋子是他不曾见过的材质。 不似棉不似麻也不似皮革,看着十分光滑轻便,在被污泥染脏之前,是十分漂亮难得的雪白色。 莫非是海外的鞋子? 但不论是什么材质的,被泥水这么泡上一遭,肯定是不能再穿了。他又看着拾漪浸在泥水里的衣衫,这肯定也不能再穿了。 他暗暗思量着待会儿得去镇上给她买双鞋子并两套合身的衣裳,不能让人家姑娘一直这么埋汰。 挖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将连通十亩田地的水渠挖好。拾漪气喘吁吁地直起腰,看着田里的水顺着渠道缓缓流出去,终于松了口气。 “接下来呢?该做什么?”她额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随手擦了一把,双眼亮晶晶地看向商逸。 “接下来……”商逸摩挲着下巴,故意停顿了一下,说,“回家,洗洗干净带你去买衣服。” “啊?”拾漪愣了一下,“不不不,田里的活还没干完,我要救我的禾苗,不去买衣服!” 商逸笑着说:“田里的活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你已经做得很好,能保住七八成稻子了。” 拾漪仍不太放心:“不用将这些坏掉的稻子扒出来,种上新种子吗?” 商逸说:“现在土壤松软,肥力流失,种进去新的水稻也不会生长的很好,反倒会影响其他水稻吸收养分。” “那好吧……”虽有些遗憾,但拾漪明白商逸说的没错,她有些不舍地从田里走出来,低声喃喃,“没想到第一次种地没想到就遇到滑铁卢……” “什么?”商逸没有听清。 拾漪想他应该也不能知道“滑铁卢”是什么,摇了摇头转移话题:“没什么。走吧,去买新衣服!” 从成衣铺里买了两套款式简单的夏衣,又从鞋坊买了双舒适的青底棉布鞋,拾漪摇着商逸的折扇,神清气爽地走在街上,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商逸看她一脸享受的模样,觉得好笑,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看你哪里像个穷书生的书童,倒像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 “所以呀,我注定做不成穷书生的书童。你努努力考个状元回来,这样我就是状元老爷的伴读啦!”拾漪脸颊浮现两个浅浅的梨涡,“说出去多么气派!” “我看你呀,现在就已经拿自己是状元伴读了,”商逸打趣道,“不久之后就是乡试,到时你可得尽你伴读的本分,随我一起到省城里去考试。” “好啊,正好我还没见过这里的大城市呢!”拾漪爽快应下。 “到时定带你玩个够。”商逸轻笑道。 中午,两人直接在镇上找了家饭馆吃饭,这里的海鲜盖浇饭便宜又好吃,令拾漪赞不绝口。 吃完饭拾漪又央着在镇上逛了一会儿,直到申时才往回走。 雨后的太阳格外晴朗,回去的路上,拾漪说想要再去田里看看,商逸拿她没办法,便绕了段路,从北边的村口进了村子。 幸得早上拾漪勤快又麻利,早早地将田里的水排了出来,照了半日的太阳,原本软趴趴的禾苗又重新立了起来,青翠欲滴,看起来颇有活力。 而村里其他人甚少经历这种突如其来的暴雨,动作慢了一步,大半稻子烂在了水里。 受损最严重的当属孙家的田地,他家没个能干农活的,一直以来都雇的短期农工来帮忙种地。前两日这一批干活的农工刚好到了工期,结了钱回家照顾自己的地去了。 孙家的二十亩稻子现在还在水里泡着,估计是一亩也救不回来了。 一个穿着很有以渔村暴发户风格的老太太,很气派地坐在田边,四周围了一群人,低声议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