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鬼看来,阎鹤向来沉稳自持,能让其如此长久惦记,连同白日里都时常想起的,定然是嘱托与恳求。 指不定他们拿了陈澜的日志,陈澜还真的托了梦给阎鹤,嘱托恳求拥有阴阳眼的阎鹤能够多多照拂地底下早死的爹。 要不然慕白还真想不出阎鹤为何平日里总是惦记陈澜。 陈澜给他当过师爷,可没有给阎鹤当过师爷。 小鬼嘀嘀咕咕道:“既然他托梦了给你,那我们便替他找找他爹吧……” “他有没有告诉你他爹姓什么?多少岁去世的?他在梦中都同你说什么?” 正当叨叨絮絮间,小鬼就、看到阎鹤抬眼望着他,朝他道:“他同我说他从前与大人共事,默契十足,是大人的左膀右臂。” 慕白愣了愣。 阎鹤:“他同我说,他跟大人相处那般久,相较之下,大人同我三日七日相处的时日,并不算什么。” “他还同我说,几百年后,只有他一个知晓大人生前的事,记得大人生前的模样,至于我,只能知道点零星碎片。” 慕白终于回过神。 陈澜作为他的师爷,万万不会这样说话。 这般说话的只有阎鹤。 坐在书桌上的小鬼迟疑地望着眼前的阎鹤。 他叹息了一声,对他轻声道:“大人,陈澜从未给我托过梦。” 他对面前人承认先前的话并不是陈澜托梦所说,也承认了自己的另一面。 在几百年前,有个人在地府的书阁撰写日志,为了他家的小鬼做了几百年的阴差。 其中的情谊,虽有崇敬,但恐怕更多的是倾慕。 阎鹤几乎都能想象出来那副光景。 在年少不得志时碰到了惊才绝艳的探花郎,正直又两袖清风,恰逢年纪相仿,一同赏诗品词,却死在最好的年纪。 以至于惦念了几百年,才终得以释怀,投胎往生。 陈澜同小鬼相处共事的时日少说也有一年半载,但他同小鬼真正相处的时日更加少得可怜。 只有零星的三日七日。 妒忌是爱欲的另一面。 神仙也不能免俗。 慕白终于知道阎鹤为何会如此反常。 怪不得梦里会如此酸。 他有些哭笑不得,想着这几日自己捧着日志的时候,没过一会,阎鹤总会出现,坐在他旁边,问他好不好看。 那会的他还浑然不觉,乐滋滋地捧着日志说好看。 甚至还极力邀请阎鹤同他一起看。 大抵从那时候起,阎鹤就以为他爱看日志是因为日志是陈澜写的,同话本说的那样,他看日志是在睹物思人。 得知其中缘由,小鬼磨磨蹭蹭地解释自己爱看日志的原因,又说陈澜在地府下撰写日志,大抵是感恩自己。 从前陈澜娘病重的时候,是他拨了自己的私房钱让陈澜带他娘去 治病。 为了防止这件事被衙门上下得知议论,此后有人上门效仿,他唯一的要求便是让陈澜将此事烂在肚子里,不能告知任何人。 陈澜是个死板的,愣是死了都没在日志里写出这些事,不告知人,连同鬼也别想知道。 说罢,小鬼又飘起来,他坐在书桌上,双手撑着书桌,眉眼弯弯地说不曾想到阎鹤也会因为陈澜不高兴。 阎鹤说他同他想得不一样。 他有很多不好的念头。 他说这话的时候,那双沉静的眸子如同深不见底的一汪安静深潭。 小鬼双手撑在桌面,没怎么在意,只伸了个懒腰。 他有时候也很坏,明明睡前的时候,同阎鹤保证只吸也一点点精神气,但每次都会忍不住偷偷多吸几口精神气。 于是小鬼拍着阎鹤的肩膀,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安慰说不要紧,多读圣贤书就好了。 就像他,每次察觉到自己想偷偷多吸几口精神气,会立马紧急刹车,开始念叨叨圣贤书,来克制住自己。 虽然每次都没多大的作用。 因为阎鹤每次听到他在叨叨絮絮,哪怕在沉睡中,也能意识昏沉地伸手将他揽进怀里。 他一头扎进充盈的精神气中,总是免不了吸食几口。 坏没事,多读书就好了。 但过不了多少天,有了实体的小鬼就知道了阎鹤口中不好的念头是什么。 那晚上床单换了两套,卧室的灯到了凌晨四点多才打开。 别看阎鹤一副雪胎梅骨的冷淡模样,其实也有很多恶劣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