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会用到他,算是北樱村里的小能人了。只见他乌黑的头上布满了白色的碎木屑,浑身上下都灰头土脸的,一边的耳朵上还夹着一支红色的秃头铅笔。他看见桂卿之后咧着大嘴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就埋头用电锯破小料了。一个很神圣的工作,必须得拿出十二分的认真来才行。
因为周木匠和桂卿是平辈,在家里又排行老四,所以桂卿就喊他四哥。他这个人性格非常随和,脾气比较柔顺,说话总是蔫蔫乎乎文绉绉的,桂卿没事的时候很喜欢和他聊天。等到刺耳的电锯声终于停下来,院子里也骤然安静下来之后,桂卿就和他不紧不慢地聊起来了。
“我要是不上班的话,真想跟四哥你学干木匠活啊。”桂卿带着敬佩和羡慕的语气恭维道,脑子想的却是木匠皇帝朱由校。
“嗨,你学这个干嘛呀,”周木匠用憨厚朴素的腔调说道,他当然也很喜欢和桂卿这个老弟聊天,这个是没说的了,“不光又脏又累的是个出笨力的活,有时候没活干了连饭都吃不上,整天饥一顿饱一顿的,一年辛辛苦苦地忙到头其实也挣不了几个钱。”
“我觉得还是恁这种在公家单位上班的好,”随后他又夸起桂卿来,“至少是旱涝保收啊,还风不打头雨不打脸的,多好啊!以后俺家的小孩要是能有你这个本事就好了,我就不用操那么多心了。”
“上班也有上班的约束,”桂卿随即客气地笑道,心里却感觉非常高兴,他也喜欢被人奉承和夸奖,“不像你这么自由,有活就干,没活就歇着,谁也不能怎么着你。反正我觉得干恁这行很有意思,虽然说也是出力的,但是出的都是巧力,还能锻炼脑子。”
“哎,四哥,你知道吗,”说着说着他又开始谝能了,“明朝有个天启皇帝,叫朱由校,他就特别喜欢干木匠活,而且干得还特别好,甚至连当皇上的事都忘了,把主业变成了副业。”
“噢,我也听说过这个事,”周木匠温和地回应道,他总是喜欢实话实说,年纪越大越这样,“不过人家总归是皇帝啊,天生的富贵命,干木匠活那纯粹是消遣着玩的,当皇帝才是人家的正经事。咱呢,就是靠这个吃饭的,性质明显不一样嘛,根本就不能放在一块比。”
“我这个人天生就不喜欢和人耍心眼子,”桂卿边忙边说着,似乎真的在老家找到了知音,“也不喜欢搞人事关系,就想干点自己喜欢的事,捣鼓点这琢磨点那的,我觉得这样的日子才有意思。”
“大弟,你的脑袋瓜子这么好使,干什么不都和玩似的呀?”周木匠嘿嘿笑道,既有恭维的意思也有羡慕的意思,“就说我干的这个木匠活吧,只要你愿意下功夫学,我保证你不用半年就能出师。”
“哎呦呦,俺四哥又开始嘲笑我了,”桂卿这回知道谦虚了,尽管他和四哥也不外,说起话来根本就用不着虚情假意的,“我哪有那个本事啊,我也不过是瞎能罢了,你才是真能啊!”
“唉,兄弟,恁四哥我再能也没能到点子上去啊,”周木匠亦非常谦虚地回道,看来人与人之间对脾气还是很重要的,不然的话聊天不会拉得这么顺利,“你没听人家说吗,铁匠冒冒烟,就顶木匠钻三天,我干的都是些笨活和粗活,挣到手的钱寥寥无几,我就算是图个快乐吧,谁叫咱别的本事没有呢。”
“四哥,你肚子里的稀奇货一直都很多,”桂卿顺便央求道,很有点娇憨可爱的样子,“你再给我讲讲一些好玩的故事吧,反正我闲着也挺无聊的,听你讲讲课还能增加增加见识,你觉得怎么样?”
“嗯,我肚子里那点东西全是跟俺师傅学的,都讲熟腾了,你还想听?”周木匠随口问道,当然也是做好要讲的准备了。
“行了四哥,你就别谦虚了,快讲吧!”桂卿催促道。
“那行,我就给你讲讲这个鱼胶的来历吧,”周木匠随后便应景一般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起来,整个圆脸盘看起来都笑嘻嘻的,充满了普通劳动者特有的快乐和荣耀,“以前还没发明现在的白乳胶些玩意的时候,木匠粘东西都是用的鱼胶。据说木匠的祖师爷鲁班,当初他老人家的唾沫就能用来当粘合剂用,而且呢粘合效果特别好。后来他的徒弟出师的时候,就想着要把他的这个绝招学会。鲁班明白了徒弟的意思之后就说,要学这个也很简单,你只要张开嘴接着就行。他徒弟于是就张开嘴等着,这个时候鲁班一口浓痰就吐到了徒弟的嘴里,然后让他徒弟马上咽下去。那个徒弟根本就没想到鲁班会往他嘴里吐痰,所以差点给恶心死,但是当着师傅的面又不敢把痰直接吐掉,于是就把痰含在嘴里悄悄地退出来了。等他出门走远了,来到一个小桥边,他才敢把那口痰吐到桥下的水里边。水里的鱼吃了鲁班的痰,鱼肚子里的鱼鳔就能用来熬胶粘木头了,这就是鱼胶的来历。而他那个没有悟性的徒弟呢,因为嫌师傅的痰脏,所以就没学会鲁班的绝招,从那以后鲁班用唾沫粘木头的绝活就失传了。”
“嘿嘿,这个故事应该是专门教育那些学徒用的,”桂卿很自信地试着总结道,“省得他们在师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