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安定,他怎么会有闲功夫体会到她的一番苦心呢?针对他刚才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她本来是想问个原委的,但是瞬间又觉得委实没必要,于是便哭得更加伤心和自我了。
“哎,你除了会在我跟前滴两滴尿汁子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本事吗?”他又是气恼又是心疼地说道,并且觉得她确实错怪他了,无论她心里实际上想的是什么,虽然他根本就不理解她的所思与所想,“我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值得你这样哭天抹泪的吗?你这么一来,好像我有多坏有多无情一样,我真就那么毒吗?”
“你要真想哭,等我死了再哭吧。”他又来了这么一句。
虽然在特别清新和明了的黑暗中他已经毫无障碍地感受到她那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子了,而且他内心的坚冰也已经开始融化了,但是因为一时抹不开面子拉不下脸来,所以他始终都不肯低下头来再安慰一下伤心不已的妻子。他觉得有时候不是他不够柔情,而是她做得太过分了些,让他不好在很短的时间内从一个很硬的状态直接跳到那种很软的状态。现在,他还需要一个长长的铺着红地毯的台阶才能从高处缓步走下来,从高处直接跳下来确实有点难为他了。
“她从来都比我要强大一百倍,”他对自己此刻还有一定的思考能力感到十分惊讶,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是离不开她这样一个让他欢喜让他忧伤的女人,真是奇了怪了,“可以说是什么罪都能受,什么苦都能吃,什么话都能咽肚子里去,时时处处都在碾压着我迟钝的神经和脆弱的意志,占据着人情世事的各个制高点,这种滋味对我来说并不好受,按理说我不应该喜欢这种状态的,但是我偏偏还就离不了这种滋味和状态,我真是贱得无以复加了。”
“恁妈说,过了年要给恁大弟弟桂卿盖屋,对不对?”他开始没话找话说了,同时也是为了解释一下刚才那句气哭她的话是什么意思,虽然这个理由也不过是他临时才想起来的。人不光能急中生智,有时候笨中也能生智,他就经常干这样的事,而且已然成为个中老手了。
世林相信,桂芹能听得出来他话语里的潜台词。
“噢,弄了半天你原来是为的这个事啊,我还以为俺们一家人怎么得罪你这个原来的贵客了呢!”她伸出一只温润有加的不敢擅自变得冰冷的玉手摸索着用床头的湿巾擦干眼泪之后,又用心地理了理头脑中纷乱不堪的思绪,然后才可怜楚楚而又幽怨无比地说道,恰如他以为的那样信假为真,不懂得其中滋味。
“你亲弟弟盖屋,我这个当姐夫的能一毛不拔吗?”他干脆把话挑明了,省得再和她假戏真做地猜谜语玩,怪没意思的。
“呃,这个事嘛,俺妈她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这回她终于有合适的话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出口了,因而情绪也随即好了不少,只要能把眼前这头不听话的小肥猪暂时哄乖就行,“她又没指名道姓地让你掏钱帮衬。再说了,俺弟弟盖屋,我这个当姐姐的和你这个当姐夫的适当地出点力支持一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啊,对吧?”
他未予理睬,其态度自然是清晰可见的。
“这,无非就是个多和少的问题,”她继续缓缓地言道,不为他的态度所动摇,且确信最后能够说动他这个倔货,“如果有那个条件,关系搞得好的,那就多拿点,如果没那个条件,关系搞得不好的,那就少拿点,这又有什么啊?你说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犯得着为这个事生这么大的气,使这么些心事吗?”
“哼,你少给我灌迷魂汤了,”他说话更加不入路了,一点男子汉的气概和风度都没有,刚刚有点好转的风格和气氛又开始凌乱了,“叫你说,我要是拿少的话,我的脸上能好看吗?”
“世林,这大过年的,我指天发誓,”她见状只好咬牙剖心道,“桂卿盖屋,我不让你掏一分钱,这样总行了吧?”
“你也不要在我跟前硬充那个好人,”他恨恨不平地说道,就是不领她的情不会她的意,似乎有意要在她家里狠狠地杀杀她的威风和霸气,尽管她平时根本就没有什么威风和霸气,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他的主观臆想而已,“我又没说不掏钱,这个事我不掏钱好像也说不过去,我就是烦你妈说的那个小话,她凭什么在我跟前来回地念叨这个事啊?有话直接说就是了,何必使心眼子弄那些景呢?这样做,有意思吗?”
“我再强调一遍,我是她闺女婿,又不是她儿子!”他义愤填膺地强调道,好像谁真强迫他当上门女婿了一样,“再说了,我娶的是你张桂芹,又不是你所有的家人!”
“从来都是一样的话两样说,她既然不会说话,那能不能学着闭嘴呀?”他像个凶神恶煞一样抱怨道,恨不能一口把她给吃了,“有些话,让你出面说不行吗?你反正是一贯的巧舌如簧,口吐莲花,那个小嘴说什么都有理。”
“行,世林,你的话我马上忘掉,”她又哭着表明道,一副明明不想委屈而不得不委屈,明明不想生气而不得不生气,明明不想表态而不得不表态,明明不想绝望而不得不绝望的可怜而又可气的样子,“我就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