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我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难得他碰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家也喜欢他的女孩。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一见钟情的情况是非常罕见的,所有的人都应该为他祝福替他高兴才对。爱情和婚姻本该是美丽高贵和纯洁无暇的,本该是动人心魄和沁人心脾的。这就像太阳就该从东方升起并从西方落下一样是不言而喻的。”
“哦,桂明,”她默默地念叨着,“他幸福快乐的日子从此就开始了,我真该好好祝贺他才对呀。”
有那么一阵功夫,她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心要把自己的心门永远地关上,不再让任何异性轻易地闯进来,要阻止的人既包括同事桂明,也包括那位躺在床上不能胡乱动弹的人,她的丈夫程迎春。但是,每当她这样想或者这样决定的时候,她就会忽然间又觉得自己未免有些过于敏感、过于偏执、过于小题大做了。要从记忆里彻底地删掉桂明是相当困难的,也是相当痛苦的,她现在还做不到这一点。
“这一切又是何必呢?”她反反复复地这样问自己,像是把一条麻绳搓好了又拆,拆完又搓一样,“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真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啊,我怎么能自己先乱了心性呢?难道我还是当初那个傻乎乎的懵懂无知的需要依赖男人那些貌似强大万分实则虚弱不堪的保护才能坚强起来的小姑娘吗?难道我现在还需要依靠男人口中那些天花乱坠和信口开河的诺言来支撑自己的人生吗?”
她始终找不到确切的答案,于是索性放弃了思考和追问。
许久之后她终于承认,她仍然是一个遇事毫无主见的普通女人,或者说仍然是一个随遇而安的对生活要求不高的一般女人。
和黄汝的分手谈判谈得异常简洁,异常顺畅,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纠缠不清的东西。桂明直到黄汝从一座精致古朴的小桥上袅袅婷婷地走远了,还一直不能相信这个令他颇感意外的事实:从此之后他和她之间就彻底没有以恋爱和结婚为目的的那种世俗的交往了。此外,更让他不能相信和不能接受的是,她居然还微笑着说他们两人还可以继续做好朋友。她要他既不要过于纠结和自责,也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她相信他们两人的缘分还是没到。既然缘分还没到,那自然是不能勉强的,这是相当肯定的。看来她心中那份始于月老并终于孟婆的美好愿望是实现不了了,至少和他是实现不了了。
在上面分手的那座小桥是用灰白色的石头造的,名字就叫虹桥,鲜红的两个字刻在栏杆上,血淋淋的样子很是难看,多年之后他依然记得很清晰,想要忘记却怎么都忘不掉,犹如被施了魔法一样。
“我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桂明在能够静下心来认真地回忆两人分手细节的时候才恍恍惚惚地记起黄汝曾经这样说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使勉强抓到手里也没什么意思。如果这一段时间以来我的所作所为对你造成了某种不好的影响,或者说是某种难以排解的压力,甚至是某种不可恢复的伤害的话,那么我请你原谅我。在这里我真诚地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我得承认,”她后来又微笑着说,好似把分手当成了逛街,“此前我确实对你有那么一些很不成熟的想法,你把它看成是喜欢也行,爱慕也行,总之就是一些发自内心的对你的一种挂心和思念。无论是从前刚认识你的时候,还是在以后不断相处的那些日子里,我都不会违心地否认这一点,那就是我确实很喜欢你。”
“当然了,”她依然笑道,把良好的人文素养表现得淋漓尽致,“我还不敢把这份在你看来可能是微不足道的,甚至是有几分可笑的感情说成是爱,因为毕竟还没达到那个程度,毕竟我们之间互相了解得还不够深刻,不够彻底。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有些事情才没法说清楚和说透彻。不过你对我的真实感受,还有你对我的一些看法,我多多少少也是有所体会的。我不愿意你因为任何其他的原因喜欢上我,除了真正喜欢我本人之外。”
他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了。
“看得出来你对我还是有一点抵触情绪的,心里还是有些犹豫不决的,关于这个恐怕你也不能在我面前直接否认吧?”她颇为轻松地说道,似乎在认真地宽慰他,这让他更加汗颜了,“当然了,你这样看待我,也并不就代表我哪个地方做得不好或者有什么明显的缺点。我知道你也不是那个意思,我也相信我们之所以分手不是由于这个原因。很多事情我也想过了,所有的这一切还是应该归结为缘分不够吧,或者说月老应该还没把手里的那根红绳系在咱们两人的脚上……”
至于他当时是怎么说的,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因为每每当他刚一张口想要表达某种意思的时候,她就像是等候多时的买家正准备从他手中接货一样,非常坦诚地且非常自然地就说出了他心中所期望的话,压根就没让他费什么力气。连分手都分得这么容易,他失败得真是太彻底了,简直是无可救药了。他根本就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一个女孩,竟然直接就看破了他的心思,而且还做得这么干脆,尽管话说得很婉转。
她的事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滑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