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三点左右是个很普通的秋日午后,烟霞涟漪公司里一切都和平常一样,桂明和薛薇都在那里埋头做账并不时地聊上几句闲话。忽然,薛薇的手机响起了一阵急促刺耳的铃声,她拿起手机低头一看,见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打过来的,她怀着忐忑不安地心情非常犹豫地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边很快就传来了一个严肃而又响亮的中年男性的声音,那个声音在僵硬当中又伴随着点点关心和体贴。
“喂,你叫薛薇吗?”那人开口便问。
“是啊,请问您是哪位?”她问道。
“我是栏山交警队的,你对象是叫程迎春吧?”对方如此说道,一听就是公事公办的意思,语气非常简洁有力, “噢,那个什么,情况是这样的,程迎春他现在出了个小交通事故——”
“啊,他怎么样了?”她立马着急了。
“头部可能受了点伤,有点出血,”对方随口安慰道,尽量想通过语气和语调上的沉稳来降低她的焦虑和急躁情绪,“不过你不要太着急,我们已经叫救护车了,人已经送往医院,可能应该问题不大……”
“出事的地方在哪里?”她着急地问道。
“就在宏景立交桥下边,”对方尽可能详细地说道,以期能够再次平复一下她那紧张不安的心情,“路口东南方向公交站附近,你要是离得近的话可以抓紧时间过来,要是离得远的话你直接去第四人民医院急诊室就行,救护车是从那边过来的,一会还是要回那边去的。”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她急得都要哭出声了。
“我估计问题应该不大,”对方几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道,多少也有点程序化的意思,因为真实的情况恐怕未必如此简单,他也只能这样说了,“反正你见了就知道了。你现在也不要太担心,能做的我们都做了,我们处理这些事都有经验,你放心。”
“好了,有事再及时联系吧。”对方说着,就把电话挂了。
此时,桂明看到她的脸上都已经变得没有任何血色了,手和脚也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了。她就像突然间掉进了一个寒冷刺骨的深不见底的冰窟窿里一样浑身不停地颤抖着,手足无措和心神不安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可怜。她神情呆滞地僵在那里,已然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他见状赶紧一边拿话安抚着她,一边轻轻地询问着究竟是怎么回事,心里也是慌张和着急得要命。她混乱不堪地断断续续地好容易才把事情说明白,然后忽然就泪如雨下哭得泣不成声了。
那个名叫程迎春男人,她法定意义上的丈夫,虽然平日里只要一提到他,她的内心里就会涌起无限的厌恶和仇恨,但是当听到他出事的消息后,她还是感到特别的难受和伤心。她本能地为他担心,为他害怕,为他惊慌,同时也不住地为他祈祷着,希望他最后能够化险为夷,平安无事地回到家中。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完全原谅了他过去所有的野蛮和暴戾,原谅了他所有的粗俗和霸道,只要他能平安无事地从医院里出来,只要他的身体今后没什么大碍,甚至只要他这个人还能活下来,家里有这个人就行。
经过一番权衡和分析之后桂明认为现在赶去事故现场意义并不大,不如直接去第四人民医院急诊室比较好,救护车应该比他们先到医院。不等她点头表示什么,他就已经跳出房间下楼去公司小车班找车去了。他很快就找到了一辆客货两用车。司机师傅一听说是这样的事,一分钟也没耽误就发动起车来拉着他们两个人往医院赶去了。在去的路上他把这个事向公司领导作了简要的汇报,公司领导也表示马上就带着钱赶到医院,一定要帮着薛薇处理好这次意外事故。他清楚地看到她在公司里的人缘还是很不错的,在这种关键时刻体现得很明显。
程迎春的这次意外严格来讲不能算是交通事故,而是他自作自受的结果。事情的经过大致是这样的:今天他在快到中午的时候开着单位的车去汽修厂修车,因为需要等一两天的时间才能把车修好,所以他就把车放在人家那里,然后自己在附近找了个地方吃午饭,想吃完午饭就回家歇着。他心里想着不光今天下午不用开车了,而且这一两天都没什么正经事可干,不如痛痛快快地放开肚皮喝上两杯,于是在吃饭的时候他一个人就干掉了整整一瓶白酒。平时他也就是六七两的酒量,这回干掉一瓶确实喝得有点多,不过他从饭店里出来的时候还算清醒,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等他坐上公交车回家的时候那个酒劲可就翻脸无情地上来了,醉得他在座位上几乎都快要睡着了,他纯粹是凭着动物的本能才勉强没坐过站的。出事就出在他下车的时候,因为当时人特别的多,上的下的都乱糟糟的,几乎都挤成一个大狼蛋了,结果等他从拥挤不堪的人群中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时候,一不留神脚下踩空,就那么直愣愣地斜着摔在了坚硬的路沿石上,而且最为要命的是他还是右边半个脑袋先碰到的路沿石。当时那个血就流了一地,看着很是吓人。附近执勤的交警赶紧跑过来处理这事,并及时拨打了急救电话,人家又从他的兜里翻出手机并调出通话记录中“老婆薛薇”的电话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