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树冠的整体颜色就能精确地知道秋天的味道已经浓到了什么程度。疏疏朗朗的几棵杏树很随意地分布着公园的一角,满树的叶子还是那么的浓绿茂密,宛如一群永远都不服老的少妇还在努力地炫耀着自己曾经火红的青春。
公园的中间有一块半亩见方的小小池塘,池塘里长满了衰败的荷叶、墨绿色的芦苇和半枯半黄的蒲草。池塘周围随处可见钓鱼、摸虾、逮泥鳅的人践踏出来的硬泥地缺口,有几处缺口的旁边还堆垒了几块奇形怪状的大石头。他选了一块相对比较干净平整些的石头和她不远不近地一块坐在那里。尽管距离池塘不远处就有一个精致的小亭子,那里是公园的最高处,因此风景也是最好的,但是他们显然都无意到那里去和其他的游人凑热闹。此时,他们都特别需要认真地倾听对方隐匿多时的心声,努力地把握住其中细微多变的情绪,小心地试探和求证那些难以捉摸的转瞬即逝的天马行空般的感受和想法。
“你仔细欣赏一下这片小小的池塘,就会感到朱熹的那首诗简直是写绝了,”他率先开口道,然后就顺嘴便背了出来,“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这诗倒是应景,”她带着温热的情感接话道,其实心里和他想的完全一样,“只可惜这池塘里的水未免也太浑浊了些,还算不上真正的‘清如许’。唉,真不知道那些钓鱼、摸虾、捉泥鳅的人在这个小池塘里捣鼓到最后能有什么收获?”
她如此轻轻地叹息着,大有替古人担忧的意思。
“这些人也不过是闲着玩罢了,”桂卿说道,同时捡起一块小小的石子随手扔进了池塘里,“谁也不会指望从这里边能钓到大鱼或者摸着大虾的。另外,就算是有像样的鱼虾恐怕也早就被人钓光摸净了,我估计现在这个池塘里边连个鱼虱子和虾仔子都没有了。你看看,这水脏得都成什么样子了,简直是不堪入目啊。”
“哎,桂卿,你别光知道背古人的古诗,”晓樱有些挑衅地略微偏了偏美丽至极的脖子,接着便饱含深意地笑道,尽管这层深意深得还不够到底,没有达到他心中设想的程度,“你能不能根据此情此景,现场也作一首诗,让我当当第一听众啊?”
“给我出难题是吧?”他有些得意地笑道,像是有个出类拔萃的好儿子被旁人好生地羡慕了一顿一般,“嗯,这个还真难不倒我呢。”
尽管敢在美女面前如此夸口,但他仍然感觉心虚不已,仍然感觉自己的脸上开始不断地冒汗了。他想,这作诗可不是去打水,拧开水龙头就能见到水,肚子里要是没有点真东西是断然作不出诗来的。
“当然了,”只见他有些惺惺作态地挠了挠头,揉了揉鼻子,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也就是整个打油诗的低级水平,再高级的东西我就没那个本事去搞了,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整不出来很好的诗啊。”
“行,打油诗也是诗,快想吧。”她笑嘻嘻地催促道。
他回头看看身后不远处一棵黄绿色的叶子层叠相间的石榴树,略一沉思后遂慢悠悠地吟诵道:
昨天才展绿,
今日又泛黄。
人生何其短,
怎敢负时光。
“我本来是开玩笑的,”等他缓缓吟完,她便娇憨可爱地鼓掌夸道,“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作出来了,不错不错,挺好的。”
“我的个亲娘唻,刚才可把我给愁死了。”听她如此说,他终于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如释重负地嬉笑道,“你不知道,就这么一首根本就不上档次的打油诗累死了我多少脑细胞啊。不过能向你交上作业就行,至于质量如何我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是不能和曹植比。”
“我发现你的脑子比电脑运行得还快啊。”她眼里流露着钦佩的光彩如此恭维道,这是一种他颇为受用的可爱举动,他就是为了享受她这种可爱举动所以才约她出来的。
“我也就是在这些闲情的事上好像强那么一点点而已,其实在为人处事上,特别是在和领导以及同事打交道方面,我的智商和情商可以说是几乎为零,有时候甚至还是负数。”他颇有自知之明地应对道,并在心里把她的恭维之语又过了一遍不锈钢筛子,想参透里面究竟含有多少真挚而又自然的感情,也就是他最渴望也最期待的那种至高无价的感情,犹如天上变幻多端的白云和山间从不停歇的溪流一样。
“你那是不想去钻究那些事,”她设身处地地替他辩解道,好像是他多年的老相知,有些话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了,“或者说你的心思根本就没往怎么去巴结和取悦领导那个地方上用。”
“其实人际关系说到底又有什么难处的?”她又不自觉地教导他道,像个对弟弟知冷知热的小大姐,“对于地位比你高的人,只要你能狠下心拉下脸来把溜须拍马和阿谀奉承的事情做得既自然又到位,让那个被拍者能轻松而又充分地感受到你的真诚和韧劲就行了,剩下的事情怎么都好说。对于地位比你低的人,你只要表现得更加宽容和大度一些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