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效果而被人为拔高了的形象。 而她则坚持认为,年轻人在某种特殊情况下是会做出一些在后来看来很不理智的行为的,这也没有什么好非议的。 显然,他最后同意了她的观点,或者说至少是在表面上同意了她的观点,尽管直到现在他仍然在内心深处坚持着自己那种十分可笑的观点。 他喜欢和她针锋相对地争论,也喜欢在落败之后向她低头,更喜欢慢慢回忆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从艺术形式和戏曲审美的角度来看,《朝阳沟》绝对属于上乘之作,”他的耳畔恍惚之间仿佛又响起了他当时那稚嫩而又可笑的话音,让他再次感觉到自己曾经的狭隘和偏执,“不过,如果从忠实于现实生活和作者的隐蔽内心的角度来说,它又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即为了艺术而艺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人为地修饰和篡改真实的生活,这是绝对不能原谅的事情。” “我一直都认为,在艺术创作上,真要高于美,更要高于善,虽然作者也可以有选择地说和做……” “你要知道,艺术来源于生活但又要高于生活,”她当时笑着说话的样子十分动人,让他永远都记忆犹新,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就悸动不已,深情点点,“任何舞台艺术形式都不可能把最原始最真实的生活场景原封不动地搬上舞台,纤毫毕现地呈现给观众。” “包括小说也是这个样子,”她看起来非常理性地讲到了文学作品的创作,又将话题自然而又地延伸开来,从而进入了另外一个较为具体的领域,“作者只能是对其所掌握的最基本的素材进行一番提炼加工并去伪纯真,从而选取其中最具代表性的片段来构架起整个作品才行,而不是简单粗暴地硬要从里边抽象出来什么教条的东西……” “即便是大家都公认的最虚假最教条的东西,”她就像一个功成名就的文学评论家那样继续娓娓说道,“其实说到底也是要有一定的现实生活做基础的,而不可能是完全凭空产生的。” “或者说,即便是弥天的谎言,也会有某种极其真实的成分包含在里边的,这就像阴中有阳和阳中有阴一样,只要你能用心去观察和体会。你要学会从虚假中去寻找真实,从表象中去发现本质,从形式上去挖掘内涵。” 他面带阳光地笑了,觉得她讲得真好。 “举个例子来说吧,”她接着讲道,其谈兴之浓让他感觉惊叹不已,也不知道她吃了什么神奇的仙药,飘摇之间他还以为自己是坐在知名大学的教室里听课呢,“任何时候现实生活里都不可能出现彻头彻尾的坏人和彻头彻尾的好人,但是很多作品里却常有这样非黑即白的非常典型的艺术形象,那么我们该怎么理性地看待这种现象呢?” 他只能沉默不语,因为他觉得即使知道答案也不能轻易说出口,更何况不知道答案了。 标准答案在她那里,这是毫无疑问的,他只需要认真倾听就行了,别的不用多说多做。 “我觉得吧,”她果然又说话了,和他想的一样,“只能是一边静静地欣赏其作品所能展现出来的粗浅的表象,一边默默地去深思其隐藏在作品背后的丰富内涵,也就是要通过反向或者逆向思维的方式,来直接洞穿事实背后的真相,和一直被有意无意地隐藏着的真实逻辑……” 突然,一阵伴着浓郁花香的轻风如最温柔的波涛一般很随意地就侵袭了过来,瞬间就将桂卿的思绪打断了,许久他都不曾再接上刚才的茬。 或许那花香并没有他感受的多么浓郁,而只是他一厢情愿地这样想罢了,反正也没有谁来纠正他。 想醉的人什么时候都可以醉,根本不用饮酒。 为了减少某种肤浅、庸俗和令人厌恶的孤独到骨子里的莫大痛苦,他希望尽快地忘掉晓樱,就像以后的某一天真的忘记了她那样,可是为了体验某种令人着迷的甚至有些扭曲的痛苦,他又希望能够经常地想起她,想起关于她的一切。 他觉得自己是有罪的,在思想上也是较为肮脏和下流的,更是不能被任何正派的人所轻易原谅的,因为他是为了强化自己心中某种特殊而又隐秘的感受而想起她的,并不是自然而然、发自内心、不可遏制地想起她的。 他明知道他和她之间的感情还不是足够深刻,却总是幻想着它就是深刻的,这本身就足够可笑的了,可是他却还是乐此不疲地这样幻想着,便是绝对不能容忍和饶恕的事情了。 他为自己把她当成某种精神上的宠物而感到羞愧和自责,同时又为自己身上所表现出来的一股并不强烈的反省精神而沾沾自喜。 当清楚地意识到这种沾沾自喜毫无力量和节操的时候,他顿时又陷入了无休止的消沉和萎靡当中去,直到另一种更为荒唐可笑的想法再次出现在脑海中,取代先前的想法。 从一种错误走向另一种错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