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颜又慌慌张张地重新夹了一筷子酱鸭肉,以极快的速度放入沈叹的碗碟之中,继而又埋下头去,紧盯着自己碗中的米饭,闷不吭声地吃了起来。
沈叹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幸而席间用膳不得言语,海颜只想快速地把碗里的饭菜给吃完,好赶紧离开。
谁知,她刚用右手拿起汤勺舀了口清汤,忽地左手一紧,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给紧紧地攥住了。
海颜:“!!!”
她的脸,烧红得像是足边的炭火,全身就像是被抽去了胫骨,乏力绵软,动弹不得。
沈叹的手也只握了她一瞬,旋即便松开了。
可海颜却觉得自己仿若被封住了穴道,怔怔地出神了好一会儿,方才艰难地再度拿起筷子,用膳起来。
幸亏海夫人并未发觉异样,否则海颜真觉得自己要羞死了!
用完膳后,她便疾步踏上慌慌张张的步伐,回了自己的院落。
今儿是沈叹当值,清荷又被打发去了满庭芳。主子午膳之后是下人们吃饭的时间,这会子,整个院落里并没有旁的人在。
海颜越走越急,刚过了月洞门,便一个扭身,转了过来,瞪着一双又羞又臊的眉眼,对沈叹嗔道:“你刚才用膳的时候是在做什么?”
沈叹眉毛微微一扬:“用膳的时候自当是……用膳啊!”
“那你……那你捏我的手做什么?!”海颜红着脸,本是大声质问,却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一下子又压低了声儿。
“小姐说错了,我没有捏你的手。”沈叹一本正经道。
海颜忽地小脸煞白,本是羞红的模样,一下子惊恐了起来。
莫不是……莫不是阿飘吧?
谁知,沈叹微微凑近她,也压低了声儿,说:“我是在给小姐取暖呢!”
“你!”海颜又羞又恼,气得直跺脚。盛气之下,她一股子将昨儿纠结了一整天的困惑,脱口而出:“你昨儿是那般,今儿又这般,你……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沈叹一怔,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方才道:“因为我是小姐的护院侍卫。”
这么一说,海颜更听不懂了:“……你,你在说什么?”
“我是小姐院儿里的人,自当是要为小姐的一切着想。海家于我有恩,我自当要对小姐加倍保护。”沈叹义正言辞道。
海颜忽然觉得自己不燥热了,羞红的脸颊竟是慢慢地褪去了恼意。
沈叹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说:“有官兵搜捕,我自当要护着小姐的气息。小姐的手有些冰凉,我自当要帮小姐暖一会儿。这些,是我做小姐护卫的本分。”
一阵冷风吹来,撩起了天空中憋闷了好些天的积雪,这会子,开始零零星星地下起雪来。寒风经过月洞门旁的那棵罗汉松,摇动细密的松针,发出沙沙的声响。
“你先去小厨房,把制香的那些工具清洗并擦干净。”再度开口时,海颜的声音竟是如此冷静,不带丝毫情绪:“等会儿我要制香。”
说罢,她转身便回了房。
沈叹见她直接把房门都关了,徒留自己一个人站在院子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在心底笑了笑,她还真是个心思简单的姑娘呢!
她倒是没有随了海泊乔,没有那满肚子的弯弯绕。
沈叹走向小厨房,心底又琢磨了一番,海泊乔虽然确实是帮了自己,也确实是花了大笔银子前后打点,这次方才真正查出杀害净尘法师的真凶。
但是,海泊乔的立场,始终暧昧不明。
涞县查案回来后,之所以还放着敖鹰这条狗命,完全是想看看海泊乔接下来的动作和态度。
但他的态度,似乎还是很在意敖鹰这个结拜兄弟呢!
如果他再不跟敖鹰划清界限,恐怕……
沈叹转过身去,看向海颜屋子的方向,紧闭的扇门没有半分开启的迹象。
他幽幽地想,恐怕,我要帮他划清界限了。
屋内。
海颜又羞又愤地躺在床上,没有炭火的屋子就是有些寒凉。可她这会子却觉得自己的身心,比这世间最冻手的冰雪,还要寒凉几分。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跟沈叹划清界限!
这人真的邪门!
竟然还冠冕堂皇地说,保护我的方式是昨儿那样,帮我暖手的方式,竟然是用膳时那样!
这……什么跟什么嘛!
我都被他……被他在树上纠缠了这么长时间,他这般欺负我,轻薄我,竟然只说是为了保护我!
气死人了!
……
重新推开屋门时,海颜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手里也多了一本册子。恰好沈叹已经清理完了所有工具,走出小厨房。
两人四目相对,海颜冷冷道:“我要去地窖拿一些香料,你去找个竹筐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