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到家了!
仵作刚准备哭爹爹告奶奶地求饶一番,却见杜云沉紧盯着棺椁里剩余的那具躯干和四肢,他没有说话。
因为,杜云沉知道,这棺椁里的破损尸身不是别人,正是净尘法师本人。
他最近因七皇子的事儿找了净尘法师数次,甚至在净尘法师离开京师城的前一天晚上,他俩还在法恩寺的禅室里交谈到深夜。
只不过,两人交谈的内容明面上看是一些高深的佛学,实际上,却是在打太极。
一个有关七皇子到底在哪里的太极。
杜云沉深知净尘法师的顾虑,他决定给这位高僧一点儿时间去思考。谁曾想,这么一给,却是生死之别。
所有的秘密,将全部掩藏。
由于端的是北镇抚司的饭碗,杜云沉早就练成了眼力极佳的功力。他几次跟净尘法师的这么一接触,早就把法师身上痣的走向,烧伤烫伤的位置,观察了个清清楚楚。
所以,当他冷静地盯着棺椁里的尸身时,向来没有半分情绪的他,一时之间有些失望了。
……
此时的杜云沉大踏步地走向乾清宫,这种非同小可的事儿必须当夜禀告皇上,无法再多等片刻。
可当他走向乾清宫前面的那个宫道时,余光一晃,却发现在大雪纷飞的深夜宫道的尽头,有一个背影壮硕且结实的男子,正提着个箱子一样东西,向着前方走去。
杜云沉直觉兀自一闪,警觉到有一丝不对,可当他定睛去看时,那个身影已经拐了个弯儿,消失在深夜风雪之中。
“杜指挥使,皇上这会儿睡了。”耳边传来应九的声音:“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是有急事要报吗?”
杜云沉拧眉看向前方的乾清宫,沉思了一瞬,便对应九说:“找几个侍卫,顺着这条宫道往前追,前边儿有个太监提了个箱子,把他抓来问问。”
“是。”应九见杜云沉的神色不似以往,惯常冷面的他,此时周身却有一股泰山压顶的窒息感。他也深知杜云沉是全心全力为皇上办事的人,于是,便不再多问什么,就喊人去了。
没一会儿,应九便回来了。今夜是他当值,他可不敢擅自离开乾清宫太远。
杜云沉见他回来,立即问:“宫道儿那边会通往哪些宫?”
应九一愣,有些不知如何作答,他歉然一笑,道:“那可就多了。不知杜指挥使为何要问这个?”
应九谨慎,不会乱说话,他和杜云沉都是一类人。
杜云沉知道自己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直言道:“刚才看到个太监,拎着个箱子,总觉得他不像是宫里人。”
这话一说,应九立即警觉了起来:“杜指挥使可看清了么?”
“那倒没有,只是直觉罢了。”杜云沉回想了一下,说:“我只看到了他的背影,这背影就像是……”
应九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像是什么?”
“像是习武之人……总之不像是宫里人。”
应九着急了:“那奴婢要不要再派些人手追查一下?哎哟,杜指挥使,你这话说得,奴婢可担心了。这若是惊着皇上,娘娘们了,那可得了?!”
“好,再多喊些人。”杜云沉说完,又看了一眼漆黑的乾清宫内,觉得净尘法师这件事已成定局,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倒是刚才消失的那个背影,总觉得不大对劲。
于是,他对着乾清宫的方向行了个礼,便转身奔向那条宫道。
*
由于发生的事儿太多,海颜就算是累了一天,这一晚上也是没怎么睡着。
她的脑海里,一会儿想着净尘法师和蔼可亲的相貌,一会儿又琢磨着不知沈叹和容隐是否已经安全出城,一会儿又回想着前世净尘法师离世前后发生的事宜……
她躺在床上,掰着指头盘算着,现在发生的一切,似乎跟前世的时间线完全不同,甚至有加快的迹象。
如果是这般,那么她们海家会不会提前遭遇大劫?
想到如此,躲在温暖被褥里的她,顿时冷汗直冒。可她念头一转,又觉得既然长姐腊八节之后并未风寒,那会不会海家也因此躲过一劫?
她就这样一会儿担心这个,一会儿侥幸那个,总觉得还没过多久呢,天色便亮了起来。
清荷的声音在屋外脆生生地响起:“小姐,夫人喊你起来用早膳!”
海颜揉了揉困乏至极的双眼,哑声道:“我不想吃。”
“那可不行,‘杨家表哥’来了,就在膳厅里呢!夫人说你必须得去吃早膳!”
海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