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颜转而对清荷说:“地窖里放香露的隔间里,有一瓶蜜桃香露,你还记得在哪个木架子上吗?”
“记得!挺大的一瓶呢!”清荷记忆力不错,直言道:“放在第二排架子的第三层!小姐现在要吗?我去给您取来!”
“你拿着这瓶蜜桃香露去一趟满庭芳。在新做好的香囊里,每样洒上两三滴即可。”说到这儿,海颜又沉思了一瞬,道:“对了,你不要把香露洒在所有香囊里。这次一共做了百只香囊,你就拿出……嗯,三十个出来滴上香露就好。”
“是!”清荷欢快道。只要是涉及到香露啊,香囊啊之类的事儿,清荷总是高高兴兴的。
当然,若是涉及到海颜的婚姻大事,恐怕,清荷会更高兴几分。
看着清荷踏着尚显稚气的步伐远去,海颜忽而又想起上一世,她们主仆二人从京师城,被杨世伯带着逃到了杭州城,最后因沈叹又辗转回到了这里。这么一路奔波,清荷没有半分怨言,反而在自己和沈叹大婚那天,在身边喊着喜庆吉祥的话儿比谁都响亮。
想来,自己大婚当日的清荷,应该是很高兴的吧?
海颜的思绪转悠到这儿,刚一转身,便看见挺直了脊梁站在自己身后的沈叹,仿若一座冰雕,他一动也不敢动。
沈叹前世与今生的身份落差,让海颜有一瞬间的恍惚。忽地一阵冷风吹来,虽不凛冽,却将海颜身上用的木兰香露味儿,一下子泼洒开来,香气四溢,铺满整院。
海颜凝望着沈叹,心道:至少,前世的我命陨之后,这个心狠手辣的督爷倒是不曾苛责清荷,反而给了她一个善终的去处。
心神回笼,海颜冲着沈叹微微一笑,道:“我要开始做雪芙蓉了,清荷跟容隐都不在,现在只有能你帮我了。”
“是,小姐。”
“你身子骨还行吗?制作过程倒不至于忙里忙外,但是要消耗不少力气。”
“幸亏我师父的内力在身,恢复得较快,稍微用点儿力气不碍事。小姐,你尽管吩咐就好。”
“行!”海颜招呼沈叹一起进了院子里的小厨房。
海颜的这间小厨房里,倒不是用来做膳食的,而是专门用来研发满庭芳里最新香露,香膏的所在地。
因而这间小厨房里,自然是没有那些锅碗瓢盆什么的,倒是在厨房正中间的灶台那儿,砌了一个足有大半个人高的台面,里面是一口特质的锅。
台面的一旁,有一个的立形的扶梯和一柄手腕粗的长棍,用来搅和香料所用。台面上,瓶瓶罐罐倒是放了一大堆,不过,里面却都是空的。
灶台的旁边并立着的,是一个简单的四方池子。池子有半人高,里面除了有一个简单的盆,和一个跟盆大小相似的粗筛以外,什么也没有。
海颜指挥着他:“柴堆旁边有个大木桶看见没?”
沈叹正好奇地打量着小厨房的四处,很显然,对于做香来说,他还是个全新的体验。他顺着海颜的话音向一旁望去,果然在小厨房的最里端看见了大木桶。
“要拎过来吗?”沈叹觉得这木桶很眼熟,应该就是那天晚上在地下密室里,海颜拖进来的那个。
“对,里面是清脂,你把它倒到锅里去。”海颜说到这儿,又很小心地问了一句:“木桶很重,要倒入锅内,你得一边拎着木桶,一边上扶梯,你虽个儿高,但站在扶梯上倒清脂会好些。”
沈叹看了一眼只到自己胸口的台面,想说自己个子高,不用扶梯这种麻烦的东西。
谁知,海颜似乎看穿了他的心底所想,在一旁幽幽地道了声:“如果你怕不稳当,不上扶梯也行。但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倒清脂,只要别洒了就成。”
“好。”
“清脂很贵的。”海颜正视着他认真地说。
“……好。”
“你先倒,我去换身衣服。”海颜虽然穿的是寻常精致衣衫,但若是做香露香膏什么的,她是一定要换上一身粗布衫。
虽然对海颜来说,穿着一身粗布衫着实不是那么舒服,但至少做起事儿来,不必那么束手束脚。
等她穿着一身菡萏色宽松布衫走进小厨房时,正好看到沈叹坐在扶梯上,正小心翼翼地朝锅内倒清脂。
他的一只脚踩住扶梯的一阶,另一只脚稳稳地踩在地面上。他身形颀长,尤其是这一双长腿,笔直有力。他的腰线比例完美,坚实的后脊和挽起的袖口露出的精壮小臂,让旁人看起来,根本不像是重伤未愈的病患。
沉闷了好些天的冬日,这会子竟是蒙蒙地,从万丈苍穹之上,透过浓厚的雪云投出一缕金色灿烂的阳光,斜斜地照射在小厨房的墙面上。
沈叹的身形就这么笼罩在阳光中,他蜕去了前世那一身狠厉的杀气,这一世,他纵是穿着狼烟色家丁装束,可在海颜的眼底,他的模样,与锦衣玉衫的司马经年没什么两样。
甚至就这一身与阳光相辉映的贵气相比,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