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谦瓴设想过一万遍，找到程英琦要怎么狠狠算账。
但当她款款从画中走来，他心中只涌起余情旧爱，不值钱的眼泪险些夺眶而出。
遥想当年与她初遇的情境，似乎自己从一开始就不是她的对手。
在那场“庆功宴”上，周谦瓴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是从何而来，party总是这样，食物链似的呼朋引伴，到最后聚会中一半人互相不认识。
但她在人群中醒目，岛台边的淡淡蓝光中，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像轻轻一碰就会破碎的肥皂泡。他了然，那只是光的障眼法，在暖光下她应该是个皮肤格外白皙的漂亮女孩，亚洲审美中的美女。
她上身一件荡领丝绵的半袖T恤，领口开得很低，配上网纱置地的高腰不规则伞裙，长度刚到膝盖。颜色也被蓝光扭曲，如果没猜错，是橄榄绿上衣和灰白色半裙。她很清楚自己肤色和身材的优势。
周谦瓴只是在不经意间神色漫漫扫见她，青葱学生样的小美女。视线刚要转开，又被她出其不意的举动留住。
女生拿下鸡尾酒杯上的柠檬片，仰头对着蓝色射灯光源处望。
他勾起嘴角。
理论上，他知道透过柠檬片看□□大致会看见什么颜色，淡绿，或者黄绿。也许是她喜欢的，挑中橄榄绿的上衣是个有力证据。
实践中，他发现她是个有点可爱的家伙。
接下去的二十分钟就成了一场发现之旅。
party上她没什么熟人，但她一点也不拘谨，吃吃喝喝宾至如归，显得很自在。
她挑选的“根据地”就在人们拿酒的区域，离酒保很近，她不太排斥陌生人社交，看起来平时性格偏外向活泼。
不过有几个男生来搭讪，她都直接打手势表示听不清话，装糊涂报以婉拒微笑，估计眼光很高。
聚会实在无聊，千篇一律的人中她很特别，周谦瓴除了偶尔应付一下身边朋友，大部分时间在暗中观察她。
很快她也感到无聊，拿出手机想玩，被人告知开了信号屏蔽，再扫兴放下。
周谦瓴瞬间起念，想去帮她把屏蔽器关了，说不清为什么，她这样的女孩子，让人见了想为她做点什么。
但她的神情变幻莫测，转眼看上去又没那么在意能不能玩手机了。
她开始东张西望，顺理成章又猝不及防的，两人目光对在了一起。
空气凝滞三秒。
周谦瓴庆幸自己脸皮厚，没闪开视线错过她一瞬间的表情，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被惊讶击中，定在那里，脑袋上几乎要窜出一个感叹号。
接着她飞快地转身背过去，看动作，连喝了两杯。
周谦瓴忍俊不禁，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跟她打个招呼，倏忽又错失良机。
一个穿泳装披毯子的女孩飞奔过来，拿酒的同时，手搭在她小臂上，推拉说笑的样子，像朋友。
泳装女孩很快在她的指示下朝他望过来。
她们应该是在讨论着他。
周谦瓴泰然处之，明目张胆地盯着她继续看。他的家，他的聚会，他感兴趣的女人，犯不着躲躲藏藏。
她朋友走后，她又回头瞄一眼，接着对酒保说了什么。
这很有意思，周谦瓴不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人，如果没理解错的话，她最后那个短暂的对视像是某种邀约，邀请他继续看她，不要错过接下来的节目。
酒保笑着把一杯橙红渐变的特调放在她面前，像日出，颜色有其炙热的寓意。
她转过来一些，身体重心支在岛台上，慷慨地给她的忠实观众留了四分之三个侧面。
她把盐放在虎口舔一下，并非鸡尾酒而是纯饮的喝法，但至少让他知道了那的确是日出。
阳光突然从云层后跃出来，燥热感刹时笼罩他的躯体，冲击太过强烈。
毫无疑问，她在故意挑逗，舔舐的动作像上了慢镜，既优雅又撩拨，那一下仿佛舔在他身上。
饮酒时她低下头，微微掩藏笑意，自得于这个小小恶作剧。
然后她转过来直视他的眼睛，笑着咬下一口柠檬片，目光大胆肆意，明明白白地写着□□。
让他想起一些电影里勾人心魂的少女，她们吹着泡泡糖，咬着棒棒糖，拿出一支颜色鲜艳的唇膏上妆，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盯着你，看猎物一头扎进陷阱。
他咽了咽喉咙，卷着失控的欲念仓皇从座位上离开。
等他冷静后回来，她已经不在那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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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他身边的女孩只有两类，一类是含蓄矜持的，会躲在学校走廊他将要出现的转角制造偶遇，擦肩而过时面不改色，心中有自给自足的波澜壮阔。另一类更简单直接，会来到他面前半开玩笑地表达爱意，或者在聚会时借着酒精突然倒进他怀里。
眼前这种，他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