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九州,层峦叠嶂的云台山脉上,狂风四起。
云台山福地的仙宫云凌峰后、寒潭上空、乌云笼罩。
狂风之中、乌云之下,寒潭上立着两人。
身着白衣的柳滢被身着黑衣、头戴黑帽、看不出长相的男子,扼住咽喉。
柳滢姿容绝美,却脸色惨白。一头及腰的黑发,在狂风之中飞舞;满身的白色绢衣,被灌满了风。
她右手与左手手腕搭在一起,想要起诀御物阻挡黑衣人。
可黑衣人只是嘲讽地一笑,用沙哑的声音道:“七十年前你斗不过我,七十年后,就会有改变么?听我的,你今日死了,便不用再受这样的折磨。你又不是神,何必操神仙的那份心?不若死了,转世投胎,这一切恩怨便再与你无关了。”
柳滢苍白的脸上,一双如小鹿般清澈的眼睛,蓄满了愤怒。
每每想起自己的遭遇:姐姐琉云上神离奇陨灭,内丹不见;紧接着自己也被挖了内丹,差点身死;好不容易靠着司辰给的丹药蓄养七十年,才救回一条命。未来得及养好身体,这黑衣人便又找上了她。
她原本只想遵循姐姐的教导,再次结丹,守护云台山福地的所有生灵。可这人却死追不放,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以手化诀不成,她便闭眼唤风。
黑云被她驯服,裹杂着狂风,变幻着各种形状,迅速齐聚在她身后。
黑衣人扼住她咽喉的手腕,颤抖了。
她竟以身祭风,想用杀敌一千自自损八百的方法,杀了他!
黑云与风像是千万支利箭,在她睁眼的那一瞬间,穿过她的身体,全数击中黑衣人的心口。
柳滢的眼眶一点一点变红。祭风能给对手造成多大的伤害,她就得承受多大的疼痛。
黑衣人亦是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的心口。
碗大的窟窿,是用世间万物都填补不了的。
窟窿之中除了一颗血肉模糊的心脏,还有一颗正在运作的金丹。
柳滢望着那金丹,后背陡然发冷。
她被挖丹后的七十年里,一直都认为是魔界的人害了她。可如今,要杀她的人,体内有金丹……
要杀她的人,是仙门中人。或者说,曾是仙门中人。
黑衣男子的法力逐渐减弱,金丹的也渐渐失去了光芒、不再运作。
忽而,天上下起了一阵黑雨,凝住了风和乌云。又一黑衣人出现,挥着袖子,将黑雨尽数打向柳滢。
她身上登时被打出了大大小小的伤口,白衣浸血。
祭风已是她的最后一击。她与第一位黑衣人打斗那么久,实在没想到寒潭边竟还藏了另一位黑衣人。
此局,她败势已定。
七十年前,她尚能将自己的一缕残魂投入寒潭净心莲中,求得重生。而如今,她必死无疑。
忽而,天边出现了一缕白光。身着白衣的男子一手握着清月剑,一手拿着丹瓶。长剑一挥,便破开黑雨,将宝剑直送入唤雨之人的胸膛。
风再次哗哗刮了起来,柳滢望清白衣男子的容颜后,松了一口气,沉沉掉入寒潭。
*
仙尊司辰坐在寒潭边,朝着寒潭道:“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就不肯让我替你救治一番么?”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寂。
寒潭边静得出奇,他就这样静静坐着,良久,才道:“这云台山实在不安全,你得随我去百慕山,找百慕山尊者将身体治好才是。”
柳滢还是不回答他。想害她的人若是仙门之人,那她去仙门岂不是自投罗网?
整个云岭,似是只有他一人在自痴自话。
他坐了半个时辰,又道:“若你真要留在这里,那我便将自己的行宫搬到寒潭边。你要是再有个好歹,那我如何向摇光交代?”
自她被司辰养得有了意识之后,黑衣人便时时窥伺她、想要杀她。
甚至好几次,他们不仅想要杀她,还想杀了保护她的司辰。
她实在不想因为自己,连累了为自己找药奔波七十年的司辰。
她在水中轻声道:“我未说不去百慕山。只是我现在这副形容枯槁的样子,实在不愿见你。你先到林外等半柱香的时间,我化入净心莲中,便跟你去百慕山。”
司辰在此处坐了三个月,这是第一次听见柳滢讲话。
他深深望向冒着森森白汽的寒潭,喜悦道:“你终于肯与我说话了。好,只要你愿意跟我去百慕山治伤,怎样都可以。只是在原神化入净心莲之前,你得先把我给你带来的丹药吃了。”
说罢,他便朝寒潭林外走去。
*
寒潭内,一朵莲花探出头来。见司辰确是走了,便化形成一纤弱袅娜的女子,顺着石阶走了出来。
她虽是从水中走出来的,身上的白衣却一点水渍也没有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