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与宋清离去后, 李元亨来到十里亭,站在他们驻足过的地方, 眺望他们眺望过的废宅, 惊讶、狐疑、不解等等情绪一一闪过,眉宇紧皱,久久不语。 回到大安宫后好几天他都没有再出门, 也未再跟踪李恪与宋清。 他躲在屋子里辗转反侧, 一遍遍回想所有事情的经过,翻看这一年来查到的零星资料。那些线索就藏在资料里,藏在他查到的种种不合时宜不符常理的事件当中,似乎只需要一根绳,他就可以把这些全部串起来。 可这根绳是什么, 它在哪里呢? 李元亨神思不定。他知道自己已经隐约摸到了法门, 只差一步就能窥探真相。而这一步或许并不难走, 只需他再跟李恪宋清几次,只需他查得再深两分可能就会成功。但他却犹豫了起来。 机遇往往与风险并行。这一步他真的要走吗?他真的能走吗? 一边是已死的李元方,一边是他始终无法放下的阿娘与张姨娘,李元亨心内百转千回,无法决定。 不知过了多久,他深吸一口气, 将所有资料揣进怀里,往大安宫正殿而去。刚走近,还未入内便听闻里头传来欢声笑语。是柳宝林与李元婴。 李元亨眉头蹙起, 脚步微顿。 这几年阿耶早不管事,除对李元婴格外宠爱外,旁的子嗣感情都一般。李元景等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一个已死的李元方。 阿耶当真愿意重新从幕后走出来去趟这一潭浑水吗?若他的猜测为真便罢, 若是假,只怕会让阿耶与二哥表面上好不容易缓和的父子关系又生裂缝。阿耶当真甘愿冒这样的风险吗? 李元亨神色闪过挣扎,双手颤了颤,最终退了回来,转身前往太极宫。 站在虔化门外,李元亨站立良久,往前是立政殿,往右是东宫。犹豫再三,他转了个弯,向东宫而去。 此时。李承乾正在与弟妹们泛舟。 太极宫有四池,分别为东海西海南海北海。东海在东,其余三海在西,且紧密相连。李泰与李丽质坐在船尾,李治趴在船头玩水玩得不亦乐乎,李承乾怕他栽下去,一只手始终环在他腰间。 船只靠岸,李治意犹未尽,还想再游一遍,被李承乾单手拎下来:“够了啊,都陪你玩三圈了,还想怎样,瞧你这一身的水。” 李治不甘心,想再争取,还没开口,就被李承乾扔给旁边的仆婢:“带他下去换身衣服。” 见李治不肯,李承乾冷眼扫过去:“你若是不听话,往后都别想我带你玩了。不论游湖还是蹴鞠马球,亦或其他,阿鸢你也别想再见。” 李治悻悻然闭了嘴,转身同仆婢下去,等换好衣服再回来,李承乾已经在湖边摆好烧烤架,与李泰李丽质烤起肉来。 肥嫩嫩的五花肉在烤盘上滋滋冒油,撒上胡椒孜然等调料,香味扑鼻而来,李治没出息的咽了口唾沫,舔舔嘴巴:“我也要。” 李承乾头都没抬,指了指旁边的食箱:“想吃什么,自己去选。选好让婢子们帮你烤。” 李治不客气地挑了一大堆,李丽质满脸讶异:“这么多你吃得完吗?可别像上回一样贪吃闹得半夜肚子疼,折腾一宿。” 李治将食材用手一分为二,指指左边:“这是我的。”又指指右边,“这是给小皇叔的。” 李泰轻笑:“你倒是什么都记着他。” 李治拍拍胸脯:“那当然了。他也什么都记着我啊。” 这倒也是。 李治一叹:“可惜今天游湖他不在,他可喜欢游湖了,还喜欢吃莲子莲藕。” 一边说着一边眼珠子不停往李承乾瞄。那点小心思当谁不知道呢。 李泰李丽质忍俊不禁。李承乾但觉好笑:“如今天气虽然回暖,比冬日强上许多,却仍旧有几分春寒。我看你一个已经够辛苦了,再来一个他,你们俩在一块能把船给掀了。算了吧。” 此话一出,李治脑袋立时耷拉下来。 李承乾莞尔:“等夏日天气热起来,我教你们凫水。” 李治拍手叫好,立时高兴起来,随手抓了串李承乾烤好的鸡翅大快朵颐,边吃边说:“我觉得没有裴哥哥烤得好。” 李承乾动作一顿,转头看过去:“你还记得老裴呢?” 四岁的孩子记忆力这么好? “当然记得,他烤的鸡翅可好吃了。当然他烤的牛排更好吃。” 李承乾嘴角抽抽,很好,不是记得裴行俭的人,是记得裴行俭的烧烤技术。 李治眨眨眼看向李承乾:“上回裴哥哥捎了批风干牛肉入京,我都吃完了,还有没有啊?他不是在突厥那边吗,那边有好多牛羊呢。” 李承乾瞪回去:“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