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梨本来以为自己的境况已经十分艰难了,没想到姐姐的更逆风。眼下见抱着哭的母子三人,又看了看一旁呆若木鸡的许二德,对他是真不报一点希望,只是伸手轻轻拍了拍周秀珠的肩膀,“姐,你与其哭,不如仔细想 ,你确定要你的孩子一直过这样的日子么” 周秀珠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立即就摇着头,“不。”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就是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意让他们吃苦受累啊。 说完她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或许是为母则刚,她忽然起身冷冷地看着许二德“许二德,我未嫁给你之前,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我能跟到这砖厂干活,能对你母亲和兄嫂们的欺辱逆来顺受,不是我活该,是我把你当做我男人,我真心拿你们做一家人,可他们是如何待我的你怎么做男人的就让你的妻儿过这样的日子” 许二德这会儿脑子里是乱的,他其实心里是知道的,娘比较偏爱大哥和小弟,但俗话说的好,这谁家老二不是夹在中间做出气筒受气筒呢 所以他也没法,只能是娘要什么就给什么,少惹娘生气,兴许哪天娘就发现了自己比大哥更孝顺,比三弟更勤快。 可是现在他脑子里全是妻女的哭声以及小姨子的那些话来回交替,他开始有些迷茫,自己难道错了么可自己怎么能错呢谁家不是这样过日子的这周家姐妹不能因为当初岳父给了钱,就这样理所应当拿自己不当人啊尤其是周梨,她一个小黄毛丫头,在这砖厂里同自己大呼小叫的,到底像什么样子 果然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半点教养也没有。 再说不是说百事孝为先么自己就是想做个孝子而已自己这样孝顺娘,将来一定会有好报的。 他抬头看了看眼前冷冷看着自己的周秀珠,想起她嫁给自己那一年,是十里八村最好看的姑娘,玉雕出来的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可现在呢 他艰难地蠕动着嘴唇,心里到底是有些对周秀珠数愧疚,可是那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最后也只能成了一句“对,对不起。”然后说完,转头便去下面的泥塘边继续打砖胚。 心想没让她继续过那锦衣玉食的好日子,这哪里怪自己要怪就怪她爹把她嫁给自己。 难道此前,周家不知道自家是什么条件么 周秀珠见此一幕,那还挂着眼泪的脸上忽然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容来,然后什么都没说,只失魂落魄地坐回原来的地面,然后机械性地将两个孩子给搂在怀里掉眼泪。 周梨这会儿只觉得有股深深的无力感,许二德果真是扶不起来,可偏自己又是个姑娘家,年纪还不过十岁。如果她在大些,也能替姐姐做主了。 可是现在,难道叫她劝姐姐和离么和离了许家能给孩子么姐姐又能离得孩子么面对着许二德这种男人,别说姐姐一辈子能否出头,就是气也要给活活气死。 比起周梨的无力感,这样的光景,或者该说是许二德这样的男人,元氏见过太多了。所以此刻反而最为冷静,只见周梨姐妹俩这般样子,周秀珠又哭得厉害,便伸手拍了拍周梨的肩膀“阿梨,别难过了,你这个姐夫一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你还能对他有什么指望咱如今也只能憨憨想,他最起码不对你姐姐动手不是。” 本来就难过的周梨听到这话,就更加绝望了。眼睛微红,侧目看着元氏,“所以元姨,只要不动手打女人,就能算是好男人了”这是个什么世道,对男人的标准就这样低了么 元氏张了张口,她虽然不想承认,可好像世道就是这样了。 只怕人还要给许二德多贴上几道标签,比如他孝顺、他不去沾花惹草,不嗜酒什么的。 但那抱着孩子们掉眼泪的周秀珠却忽然开口,语气很坚定,“我可以吃苦,可是我不能叫我的孩子们过这样的日子。” 不过说完这话,她又气馁了,整个人好似被抽去了筋骨一般,软软地靠在身后的树桩上,“可是,许家怎么可能愿意放我走呢更不可能让我带走苗儿和树儿。” 是啊。和离何其艰难。休妻倒是简单,可是凭什么周梨也不愿意她姐姐被休,这跟和离是两个概念。 看着姐姐哭得这样难过,以及那浑身是伤,又瘦弱得可怖的许青苗,她终究是不忍心,走过去抱住周秀珠“姐,你别怕,我会想办法的。”就算是现在没有和离的办法,那也要将姐姐她们先从许家接出来。 不能叫他们娘三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只是要想什么办法,最好是今天就将人带回家去,许青苗腿上的伤,有的都开始发脓了。 留在许家,只怕不但没机会治,怕是今晚还要挨一顿打。毕竟自己此前生气,将那许家老三的衣裳扔在水井里了。 许老太是不可能对自己动手,但会打许青苗责骂姐姐。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