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先生好雅兴!不过这笛子不忙吹。” 几名不知何处而来的黑衣人应声跃入刑场,为首者又饶有兴味地瞥了一眼秦可帧,道:“有人要救你,你还是先跟我们走吧!” 那边监斩官已在震怒之中拍案而起,抬手便示意四下的守卫上前拦人:“来者何人!竟敢扰乱刑场秩序!” 黑衣人俱是冷笑不答,上前便与刑场守卫缠斗在了一处。而几乎是与此同时,刑场左近似有人登高临风,一曲哀婉的笛音奏得缱绻而悠远。 曲中似有无限寒梅白雪,一夜从风,尽满关山。 林宣明微微偏过头,正见得秦可帧颇有几分愕然地抬眼四顾了一番,终究却只是怅然若失地重又垂下了头。 如今仍有意信他救他的,大约也只有江月楼那位沈姑娘了。只是不知她又是从何处请来了这些人? 林宣明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一步,而一片刀光剑影之中,刑场守卫已渐渐不敌。 “江姐姐,这可当真是意料之外呢……”怀宴抱臂哂笑,微微眯起眼看向江听澜,“该帮谁呢……” “且看着便是。”江听澜对她的这番话仍旧是反应淡淡,却径自俯身自地面抓起了一把石子,“我也想看一看,这秦可帧会如何抉择。” 那悠悠的笛声渐至高亢处,而为首的黑衣人寻了个破绽击倒守卫队长,纵身跃至断头台旁,一扬刀便要自林宣明身后挟持住他。 却不料林宣明好似被惊得踉跄了一下,直向后顺势倒入黑衣人的挟制之中,而他原应当本能挡住刀锋的右手也只是稳稳地握住了刀背,将那锋刃暗暗地又贴近了自己几分。 黑衣人尚在讶异这朝廷命官为何主动送上门来,那一边的秦可帧冷眼看过了林宣明这一串小动作,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向着黑衣人们从容开口道:“不管是何方义士前来相助,可帧已是必死之心,无须徒劳了……还请速速回去吧。” 林宣明循声投来的目光之中是分明的惋惜与了然,而秦可帧说罢,微微侧过眼来,以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见的声音又道:“谢谢,不必劳烦了。你若有心力,便去接触一下此前大理寺那位严姓少卿的案子——御史台真正想查的东西,他必定知道。” 林宣明目光一震。 怀宴听得身侧似有“咯咯”的异响,转头却见江听澜眸色幽深寒凉地盯着刑场的方向,眼尾又泛起了一道极轻的血色。她忽地重重撒下了手中已化为齑粉石子,拂袖疾步而去。 “这……”怀宴尚且有些摸不着头脑,再回神看向刑场时,却见林宣明的目光不知何时竟也落了过来。 “你!真是枉费主人一片好意。” 几名黑衣人不明就里,俱是略带怒意地扬声埋怨。反倒是那为首者收起刀刃将林宣明推开,摇了摇头:“先生既如此说,我们走便是。” 他们在守卫重新集结前便又凭着鬼魅般的身法纷纷离去,不留半分把柄。守卫无奈,唯有护着若有所思的林宣明退至了监斩官身旁。 “罪人秦可帧,看来你还是识相的!”监斩官见此刻再无隐患,扬手便掷下了手中的令牌,冷然道,“既如此,就跪好受刑吧!” 笛声缥缈的尾音消弭在这森寒的刑场之上,好似已望断了山长水阔、暝云高低,只是所思所念唯有魂梦相随。 怀宴遥遥望见秦可帧似是释然地微笑起来,蓦地便也失了再看下去的兴味。 听鸣笛之慷慨兮,妙声绝而复寻。只不知今日之后,此番妙音是否还当真有重临之机? 她转过身去,身后的刑场之上,鲜血飞溅如雨。 林宣明亦是不由得回避了那片血腥之色,有几分失神地远眺着天际,那里正于一片如洗的天色中泛出了些许灰胎似的青白。 —— 六月末的骄阳已渐渐爬上了中天,被刀枪剑戟环伺着的一干伪官文士默然立于故玉成书院的庭院一侧,不少人额上已因酷暑而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令牌掷下,铡刀扬起,监斩的秦可帧神色难掩痛楚,身后负手而立的严庄从容冷笑……午时眩目的日光与蒸蒸的暑气将眼前的一切都明晃晃地映照出了海市蜃楼般的几分不真切。 当第一泓血色泼洒向微微失色的天穹之时,顾清濯也同在场绝大部分被胁迫观刑的投效者一般,终究是不由自主地稍稍撇开了目光。 安贼听从了严庄的谏言,最终的决议是将此次诸多“谋逆”之人悉数腰斩处死,顾清濯并非见不得血腥,只是到底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应故人在眼前蠕动挣扎直至死亡,而自己竟做不了半点反抗。 顾清濯移开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身侧的苏沉璧身上。 第一柄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