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时间一转而逝。
背山面水的高地上,伫立着一座废墟,远远望去,废墟东北边缘更显平整,已经立起了新的房屋,排布井井有条,鳞次栉比,往西南去则要凌乱许多,堆积了大大小小的材料,还有没收拾干净的建筑残骸。
废墟上,密密麻麻的黑点像蚂蚁般往来劳作,细看,原来是穿着短打,皮肤晒得黝黑的人群。
“没想到,短短两年,羡北城竟然能重建到这种程度。”
“是啊,当初还以为这羡北铁定要被汕姜人抢去了,诶,现在怎么着,不仅羡北没被抢走,连广南都收回来大部分了。”
工匠们一边干着活,一边打趣。
羡北城原址经过两年的修整,已经慢慢褪去了当年焦黑的烧痕,渐渐的竖起了房子,又有了点城的模样。
两年前,汕姜大军还在南方虎视眈眈,乐施本不想如此迅速的重建羡北,然而随着旗下的人越来越多,对于人口的管理越来越力不从心。
慢慢的,混乱开始滋生。
来投靠她的并非只有进了军营的壮年男子,还有不适宜上战场的老弱妇孺,残障人士,他们干农活休息的间隙,常常在一起发泄情绪,很容易便起了冲突,最后演变成暴力斗殴。
乐施对此颇为头疼,村里不是军中,对于这类屡禁不止的村口斗殴,她是轻罚不平民愤,重罚又失了人心,后方的一切后勤和补给可都是要靠他们来保障的,除非犯了大错,不然乐施是一个都舍不得抛下。
忍无可忍之际,忙了一天的乐施与仇海宁在夜晚诉苦,仇海宁喝着劣质的黄酒,酒杯刚到嘴边,还没碰到嘴唇,听着乐施的抱怨,他默默移开手,低着头思考片刻,憋出两个字:
“闲的。”
乐施砸下酒杯正想应和,突然愣在当场。
第二天,乐施就颁布了新的命令:重建羡北城。
把那些在羡北没有地种,又没有手艺,不会打猎,只等用到他们才去干活的闲人都赶去城里了。
所有人都让自己忙得没了歇脚的功夫,自然就没人再继续惹事。
后来乐施手下的人越来越多,地盘越来越大,她也没把这群人赶去别处,而是又派了几个工匠,让他们留在羡北看守新的渡口,慢慢的重建城池。
“大人回来了!大人回来了!”一名小童一蹦一跳的从东面跑来,带回了喜报。
城中干活的百姓们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满脸欢喜的看向东面:整齐的军队像巨兽一样骑着马向着羡北压过来,小三年的训练和战场的磨砺下,这群小伙子也褪去了当初的青涩与懵懂,蜕变得越发有军队的样子。
羡北城的重建工作还未进行到一半,城墙刚建起来个大概,自然也没有城门可言,城里工作的人一抬头就能看见归来的军队。
带兵的将领是乐施。
两年时间,乐施成长的越发出众了,身形挺拔,体格壮实,扎着利落的头发,英姿勃发,满满的将军风范。
乐施身边跟着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坐在马背上,手捋胡须,面容静穆,双眼微微眯起,似乎在思考重要的事情。
乐施进了城,对着城门处的一位侍女焦急道:“翠竹!大娘情况如何!”
翠竹双目通红,哽咽着回道:“大人快去吧,大娘她恐怕......”
乐施并未等翠竹的回应,只顺势问了一句,就急急忙忙的朝城里跑去了。
乐施本在东部带兵实施工事,不久前收到麻大娘病危的消息,当晚领着一千精兵就赶来了,东部的工事则留给了下属看顾。
在城里第一波房子盖好后乐施就叫人帮麻大娘搬进了新的羡北城,离开茂密的山林,来到广阔的平地,而且每日有人干活路过时都会陪麻大娘说说话,唠唠嗑,去年麻大娘的情况已经好转了不少,谁知今年身体突然每况愈下了。
乐施赶去麻大娘家里时,大娘正躺在床上,脸色泛青,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旁边还有一位侍女手忙脚乱的为麻大娘擦脸,急出了汗也不知如何是好。
“翠菊,你下去吧。”乐施说道。
翠菊得了命令,一刻也不敢多待,立刻起身出门了。
翠菊刚一关上门 ,就有人砰一声把门顶开,门板撞在墙面上,撞得都快散架了。
仇海宁飞奔进来。
他也刚从西边赶回来,进屋时还穿着盔甲,想必是正在训练就急匆匆的跑来了。
“娘!”两人同时出生喊道。
麻大娘睁着浑浊的双眼,已经看不清来人了,听见一男一女熟悉的声音,用尽全身力气指向空荡荡的墙角,“草里,草里有......”她咧开嘴,露出泛黄的牙齿,精神比前两日还好了些,“我儿媳中意的簪子...你们还给她......”
乐施和仇海宁两人同时握着麻大娘的一只手,眼角泛红,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