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挪的向着溪水过去。
水边正在浣衣的妇女见是一小乞丐来讨水喝,瞧了一眼就没再多管,叽叽喳喳的继续唠闲嗑。
“诶,你们听说了吗,周麻子家那事。”
“是不是周麻子要给他儿子娶媳妇?”
“硬子坚持不了几天了,谁乐意自家黄花大闺女年纪轻轻给他周家守寡啊。”
“除了他老麻子,周家以后连个男人都没有,谁家闺女要去可就受苦喽。”
“买呗!周家干屠户的,有钱,还不能买个媳妇?”
乐施在旁边听着,用又脏又破的衣袖擦了把脸,刚洗干净的脸又花了,她不甚在意,站起来冲着浣衣的妇女们问道:“大娘,能告诉我周家在哪吗?”
后来等周麻三傍晚回家时,从路边窜出一个泥猴,跪在他脚边非要给他当儿媳,见小姑娘可怜,就把这儿媳留下了。
待喂完猪,乐施又赶去磨了刀。
这个家,除了周麻三以外已经没有男人了,乐施要帮着她的周爹爹喂猪,还要收拾猪圈,端猪血。
虽然辛苦,但也是个安身之处。
“爹。”乐施喊道,“猪喂过了,刀也磨好了,咱们该进城送猪了。”
周麻三远远的应了一声,屋里的女人听闻,拽着热腾腾的饼袋子从屋里走出来,说道:
“饼子给你们热好了,多带点,这次去城里卖猪肉,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回不来的。”
这妇人是麻大娘,也就是周麻三的媳妇。
乡亲们都称周麻三的媳妇为麻大娘,管他老娘叫麻婆子,这两个女人本来的名字,连她们自己都不记得了,按麻大娘自己的说法,兴许是翠花之类的,没了就没了吧。
“路上小心啊...早点回来...”麻婆子在屋内颤颤巍巍的喊着。
周麻三与乐施应了声“诶”,赶着撕心裂肺惨叫的猪猡,踏上了进城的路。
路上零零碎碎的有许多乞丐样子的人,看起来都是逃荒的羡北的。
南面又闹灾了,羡北乡下也受了波及,周家是屠户,不像乡亲们那样砸了收成,但集里也没什么人愿意掏钱买猪了。
幸而周麻三与城里酒肆有着联系,还可以把猪卖到城里去。
想到南面的洪灾,乐施攥紧了手里的簪子。
她的父母就是因此而亡的。
逃荒的灾民比之前些日子多了许多,都瘦骨嶙峋,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面容麻木,如同行尸走肉般,有的向着乡下来,有的冲着城里去。
这些天羡北乡下来了很多外乡人,吵吵嚷嚷的,闹得家家都把屋门紧闭,生怕被闯进来抢了粮食。
更多的是坚持不到乡下和城里,就折在路上了,男人的,女人的,孩子的尸骨都留在路旁。
刚开始还有人收拾,但是后来死的人多了,收拾不过来,就渐渐的无人管了,有的都招了苍蝇。
乡下死人没路上多,乐施跟在周麻三身边,迈过一个又一个死人。
那些死人都在盯着她,用干瘪的身体,枯瘦的四肢,圆挺的肚子,大张的嘴,凹陷下去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乐施吓得缩进猪猡身后里,一张张饿死的脸在脑海中不断闪现,住在了她的脑袋里。
路上有人见周麻三赶着猪,伸手拦在他面前。
“老爷,给点吃的吧。”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拦住周麻三与乐施,伸出树枝样的胳膊,向他乞讨。
周麻三摇摇头:“我只带了俩人的,给了你,我和闺女就不够了。”
走过老乞丐,紧接着又一只手拽住了周麻三的衣角。
周麻三是屠夫,是乡间一霸,比大多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百姓过的要好。
以前家里还有侍从,但是前些年逃荒到羡北,从水里出来时家产也丢的差不多了,是近些年攒了些钱,才重新捡起了杀猪的手艺。
周麻三一一拒绝,但依然有逃荒的见周麻三穿的比农民板正,来向他乞讨。
“老爷,赏点吃的吧。”
“大爷,真不行啊。”
“老爷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吧。”
“大娘别等了,我和闺女也不够吃了。”
一路上,这样的对话不绝于耳。
屠夫都是暴脾气,乐施的概念一直如此,但是周麻三好似没有脾气一样,不管多少人围着他乞讨,他都好声好语的把人劝走,不曾动过粗,也没说一句重话。
据老祖母说,周家当年逃荒到羡北时,是靠着乡亲们的接济才勉强活了下来,所以他们一家几口最看不得逃难的人。
伴着猪哼哧哼哧的动静,和灾民哼哼唧唧的声音,羡北城慢慢的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