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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1 / 4)

“草他妈的,有人跳楼了!”——“我去你妈的,不就是个中考吗?还真有受不住的……”

也是瞬间的慌乱,慌到人心里去了,围在教学楼上的是一群寂寞又无助的人们,而楼下的更是寂寞又无助的人。

杜雪儿就从楼上看了一眼,血红色的一朵吃人的花吞灭了那个人,脑海里闪过无数次他跳下楼去的画面,像一团团鲜活的肉块,反胃恶心的冲动涌上来,眼皮颤抖着被泪水充斥,四周变安静了,安静的窒息。

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和咽下去的秽物,又在一遍遍冲刷着眼球和胃壁。

“他到底因为什么?!你们能不能安静点儿?!”

一个男生突然恶狠狠的朝着乱糟糟的四周喊着,洪亮的声音压垮了细碎而揣测的小声音,男生皮肤黑黑的,顶着鸡窝乱的头发,脸上却划过了一滴泪,眼睛出奇的亮。

带着他自己的同情,他对世界的感知,他吼出来。

安静下响起啜泣声,杜雪儿蹲下身去忍住这窒息感,抬起头的刹那看到了流泪的郭莹莹,她望着她,说了那件事之后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

对不起说完,郭莹莹笑着抿嘴再次落泪,杜雪儿也笑了。

相视而笑间,突然一声尖利的嚎叫划破玻璃,撞出窗外,被嚎叫声惊吓到的人都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女生在尖叫,她环顾四周不好意思的贴近身边的女生,女生支支吾吾地说:“她,她就是发泄下。”

说完,也象征性的叫了声,随后,更多此起彼伏的叫声响起,叫完都酣畅的笑着。

杜雪儿和郭莹莹正笑着哭着,恍然间,杜雪儿觉得脑海里放起了烟火,一串又一串五颜六色的烟火,在黑夜里格外亮眼。

尖叫声反而惊扰了老师。——“都安静点吧,不关我们班的事,继续学习。”

老师面露不悦,简单的说了句话,也就走了,关上门的时候才响起只有走廊能听到的悠长叹气声。

一句话,让这群返祖的猴子打回原形,恢复到平日里低头不与世交流的样子,可心情又不一样了。

平白无故死了个人,还是从楼上跳下去的,不禁强加一层阴霾,可也为之思考成长,尤其杜雪儿和郭莹莹解开了心结。

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又不是原来的样子,一个家庭失去了一个孩子,一群人即将迎来中考,时间仍在走着,世界不会给予死去的孩子玫瑰,他用鲜血画出。

学校会严防处理此事,他们不知情也不去过多了解,平日的积压已经不足以消化,唯独班主任今天的晚自习开了一节班会,分了糖吃,讲了些话。

成年人的伤心不会体现在红了的眼眶上,只有心里的吁叹和尽可能的关照多了些人性的关怀。

杜雪儿时常觉得成年人太过冷血,像父亲抛下母亲,又像母亲抛下她,他死去了,或许是被世界给抛下了。

你去质问这个世界,世界并不会给他答复,它仍以自己的方式走着,然后冷冷的看待每个不适合的人。

可现在她又有些理解,她好奇,她哭泣,可是她被禁锢在座椅上不能知道,可是,化在嘴里的糖,很甜。

今晚的风很冷,夏季的萧瑟源自于风吹叶动时的天地之静谧,路还是那条路,也没有不同,没有血,没有人,没有鬼魂,留下来的只有路。

有一个更贴切的词浮现在杜雪儿念头里,他不是死了,而是蒸发了。

班长显然更强大一些,她嬉嬉闹闹的去替杜雪儿挡风,因为杜雪儿表露出冷的意思,她似乎是带着些讨好,甚至忽略了自己的悲伤。

杜雪儿应付的略带疲惫,偶尔笑一笑来慰藉郭莹莹的心情,望她不那么愧疚。郭莹莹一路上像只叽叽喳喳的喜鹊也不嫌累,绕着她飞来飞去。

郭莹莹是见识到人真的会死,死的轻轻巧巧,不明不白,她害怕失去了,她本就知道她错了,她眼睁睁看着,又看着杜雪儿和男生离开,她不想一回忆起来就是愧疚,所以尽量去弥补。

杜雪儿发现郭莹莹最近除了学习,还忙乎着写演讲稿,抬头看了看黑板上醒目的红字才想起百日誓师要到了。

到来的那天,杜雪儿并没有特别的激动,从众的跟着呐喊,心思又飘了。思来想去的,在想些有的没的,想自己的未来,想到如果能跟他一个城市也好,又摇头,不能为了去追赶步伐而抛掉自己的节奏。

她想离家远远地,又想离家很近,想飞的远远地,又想栖息在近一点的树枝。

她的成熟仅限于此,她的迷茫也仅限于此。

其实高中就那么两个,最好的,稍次的。除了最好的,其他都是稍次的。所幸,她的成绩还能达标,似乎也没什么好思考的。

高中,会是她期待的那样吗?杜雪儿不知道,只能默默忍受着时间流逝,静静等待着命运到来,究竟是指向何处?

郭莹莹率先在班级群里报了自己的成绩,一个接一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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