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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凶之物(1 / 2)

三日之后,京城之外。

往西南方向一条宽阔的古道,一直通向天的尽头。

路边有野草闲花,有十里长亭,亭子里站着一个少女,鹅黄衣衫,乌黑的长发在春风中拂动,正是云橙。

云橙从地上拿起一个柳条篮子,从里头拿出几样精致小点,又拿出一个酒壶,三个小小酒盅。

摆好之后,她跑到大路边,伸着脖子向城里的方向望,嘴里嘟囔着:“怎么还没来?”

过不多久,城里方向远远地行驶过来一辆马车,云橙一见,起劲儿地招手,马车到了云橙眼前停下,车上跳下来一男一女,女子是换了布衣素裙的李汀兰。

李汀兰拉住云橙的手:“妹妹等许久了?”

云橙摆手笑道:“没有的事,这才一会儿。”

李汀兰身边的年轻男子含笑打招呼:“云姑娘。”

云橙回一个微笑,目光向那男子打量过去,只见这男子浓眉大眼,肩宽膀厚,虽气质粗豪了一些,却是个憨厚稳重之相,十分讨人喜欢。

云橙刚觉得这个面相有点眼熟,马车帘子突然被掀开,露出一张胡子拉碴的脸,看了他们一眼,又缩了回去。

云橙一看之下,大吃一惊,对着李汀兰,舌头又开始打结:“这……怎么会是他?”

李汀兰脸上带一个苦涩的笑:“对。阿惹哥哥,其实就是陆伯伯的儿子。”

陆伯伯就是陆大勇,就是云橙在诏狱陪审了半日的那个人形血葫芦。

云橙的脑子陷入混乱,舌头开始打结:“那……”

李汀兰对阿惹说:“哥哥,你去车上陪着陆伯伯便是,我跟云姑娘说一会儿姐妹间的私房话。”

阿惹答应一声,转头上了车,云橙拉李汀兰去小亭当中坐下,急不可耐地问:“姐姐,这到底怎么回事?如果阿惹就是陆大勇的儿子,你又何必要逃婚呢?”

李汀兰凄然长叹,秋水双瞳浮现一层泪光。

“我跟阿惹哥哥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玩耍,便是陆伯伯,那时候也很疼我。可是离开那个地方的时候我还太小,我只知道那个地方叫钦州府,并不知道外面的人把那个地方叫做十万大山。那天晚上我找父亲质问,为什么要把我嫁到十万大山,父亲也不曾提到陆伯伯的名字,否则……何至于此?”

云橙实在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

一个悲惨的乌龙事件。

造化弄人。

阿吉正是因为李汀兰被强行许婚远嫁,而被彻底激怒,决定杀人复仇,可是谁能想到,许的婚事正是李汀兰自己想嫁的?

李汀兰语气凄然:“我们父女俩,不管是谁,如果能多说上几句话,或许能说出来,许嫁的就是陆家的阿惹哥哥,那么阿吉就不会生那么大的气,爹爹也许不会死……”

云橙这才想到,陆大勇替儿子求亲,未必是完全冲着李家的富贵,敲诈勒索的心思,在陆大勇这样一个粗汉简单的心思里,两个孩子年貌相当,又有从小一起玩耍的情分,并没有什么不般配。他却不知在京城的世界里,人都是有身价的,并且,身价会随着很多东西起起落落。

想到此节,云橙劝慰李汀兰:“这事也怪不得谁,都是造化弄人,我听阿吉说了你小时候的一些事,从此也不必介怀……”

李汀兰明白云橙的意思:“妹妹一定想问我,我娘是怎么死的,我究竟知道不知道。”

云橙点点头。

* * *

“我看到爹爹拿着滴血的刀子从树林里走出来,眼睛血红,一脸凶相,我为了活命,马上装傻,爹爹一时心软,扔下刀子,放过了我。他把我抱回家,说出去寻我娘,回来告诉我,我娘采山货跌下悬崖摔死了,我为了活下去,假装相信了。”

李汀兰眼中豆大的泪珠滚落面颊:“从前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我爹不知多么疼我亲我,可是从那以后,他有意无意总是要躲着我,我也有意无意总是躲着他,父女俩有时候不得已在一起,简直比陌生人还要客气。”

云橙摸了身上半天,自己还是忘了带手帕,李汀兰掏出自己的手帕拭泪。

“来到京城以后,我爹步步高升,大富大贵,我住在那么华丽的府第,天天锦衣玉食,可是我一想起,他这富贵是用什么换来的,简直就要发疯。我总盼望着有一天,阿惹哥哥能来接我,接我离开这个地方。”

云橙问:“姐姐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莫大人给阿惹哥哥在锦衣卫安排了差使,你二人在京城生活岂不更好?我们姐妹也可以常常见面玩耍。”

李汀兰摇摇头,从脖子上解下一条金链子,递到云橙的手里,正是那条似龙似蛇的青龙。

云橙往回推:“姐姐,这……”

李汀兰按住她的手:“这是我外祖家的家传之物,按理说我应该保存,可是我一看到它,心里难过……妹妹与我虽然相识不久,但分外投缘,就留给妹妹做个念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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