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9
那之后你什么也没有说,径直离开试衣间,找到男店员后交代他把所有衣服都装好,并去收银台付款。你表现得很正常,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对于试衣间的事,你只觉得「麻烦」以及「无奈」。
商场里有很多等身的镜子,你在路过的时候打量了镜中的自己。
一个眉眼略带哀愁的女人。发髻别着的大片花朵是自家庭院里摘下的紫色三色堇,皮肤因为保养得当看上去依然白皙,连衣裙上有亲手绣的木耳边——从身上的各种小细节可以看出,这个女人是爱着生活的。
然而,也仅仅如此了。
比不上年轻女孩的青春靓丽,没有女性社会精英的干练潇洒,眼角细小的皱纹在告诉你:你已经是一只脚迈进中年的、平平无奇的人了。这样的自己是没有吸引力的,抱着这种自觉,你认为迪亚波罗是太久没有和女性接触的缘故——一个一直处于生死边缘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旖旎的心情呢。
唉……
真希望迪亚波罗的事可以尽快解决啊。
‘看来你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在意你的丈夫啊。’
这句话莫名地在脑内产生回音,荡漾起涟漪。
你的头摇成拨浪鼓。绝无可能,你一直思念着空条承太郎——作为妻子、作为母亲,思念着丈夫。前几天你还在回忆和丈夫水/乳/交/融的画面,所以你不可能不在意他。
……等等。
为什么你每次回忆丈夫存在的场景,都是两人肌肤相贴?明明还有更多的事可以回忆的不是吗?
你垂下眼睑,盯着自己的脚尖。
搜索了一番记忆后,你悲哀地发现:
不论是承太郎的神态还是声音,就连他似乎矢志不渝的爱情,都如同雨雾中的玫瑰,虽然格外娇艳欲滴,但因为雾气,什么也看不清了。他在你的记忆中被不断美化,离他原本的姿态越来越遥远。而在那之中,和他一同在被褥中与床单嬉戏的记忆反而真实可信。
随着时代的进步,制衣技术逐渐完善的现在,衣服已经不是简单的遮羞布,它更像是一种符号,代表身份地位,透露品味修养。那些被精心设计的装饰、品质上乘的布料,将赤/裸/裸地自母胎诞生后的身躯层层包裹,然后擅自将人类分出等级。不同的场合,穿着不同的衣服,说出不同的话,衣服宛如一个个精美的面具,掩盖住真心,让伪装合理化。
然而一旦脱掉衣服,脱掉那一层伪装,不论是名门政要,还是乡野村夫,面对原初的欲/望,都会变得诚实率直。至少在那一刻,那副痴态、那些声音,全部一模一样毫无区别,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那才是,一个人最真实的姿态。
所以,会温柔地注视你的承太郎是虚假的,会用温和的声音呼唤你的名字的承太郎是虚假的,会敞开怀抱和你说“おいで(到我这里来)”的承太郎是虚假的,那个在床上和你亲密接触的承太郎才是「真实」的。尽管形式有些扭曲,但你毫无疑问,是在意承太郎的。
可是为什么会想不起来?刚刚和迪亚波罗接吻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想起承太郎?
隐约察觉到了答案,但潜意识让你选择性地去无视。
Part 50
迪亚波罗正拎着大包小包,默默跟在你的身后——算他识相。
你们一路无言。
迪亚波罗终于换上了一身正经的衣服,是纯白色衬衫和蓝色牛仔裤。他还是不想被人看到他的脸,所以他仍带着帽子——新买的鸭舌帽,还有墨镜和一次性口罩。
在路过一家花店的时候,店主人叫住了你。
“哎呀,这不是空条女士嘛,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今天是没去上班吗?”
你站定后,淡笑着和店主问好,“上午好,藤原太太……我辞职了。”
这家花店你经常来,店主藤原美惠和你关系很好,她把你当成妹妹,对你很是关照。
听到你的回答,她大惊失色,问道:“怎么会这样?是发生什么了吗?”
“呃……”你身后来自迪亚波罗的视线刺得你浑身起疙瘩。是时候该斟酌一下如何向周围人解释迪亚波罗的事了,但又不可以告诉他们真相。问题来了,你该怎么解释?
你露出了疲倦的神情,手指揉着眉心,苦恼地说道:“其实,我最近太累了,所以想休息一下。” 你在辞职信里也是这么写的。
“这样啊……说起来徐伦到上国小的年龄了,也难为你一个人,真是的,空条先生也不帮一下……”她皱眉嘟囔着,“要不,你再给他打几个电话?”
“他不接的。”你苦笑着摇头,“很久以前他就这样了,我也习惯了。”
藤原美惠安慰地握住你的手,“不管怎样,身体最重要,保重啊——黑眼圈粉底都快遮不住了。”
“谢谢,我会的。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