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弟子们都围在饭堂告示牌旁,燥热午后,空无一人。
方轻轻站在梅花树下,远远瞧到他,转身:“柳师叔。”
柳海语气淡淡:“你叫我来,所为何事?”
昨日傍晚,柳海收到了方轻轻命杂役带来的书信,说有事相商,且跟白师姐有关。
他跟白晴已经算是彼此陌路,白晴性子温静,却不算优柔寡断,想来想去,都是方轻轻借用白晴的名义,怕他不来。
“柳师叔,之前我在静守堂的提议,您考虑好了吗?”
柳海怔愣了会儿才想起来,方轻轻说的是,她想让他私下教他,以求能够快速通过考核的事,微愠升起,他说道:“我还以为你当时是在开玩笑。”
这句话已是尽力给她留下台阶的余地。
谁知方轻轻回答:“不是。弟子是认真的。我问过了,扶摇考核并非弟子之间的对战,而是统一应试。故而弟子的通过,并不会影响别人。”
“我若是单独教你,其他弟子知道了作何感想?”这还只是一层考虑,柳海真正想问,也问出来了的是,“你为何认定我会教你?”
方家是五大家族之首不错,财大气粗,消息灵通。可藤蔓升不到柳海这里来。且前来想要柳海透题或私授的世家子弟也有过不少,有以名诱之,有以利诱之,像方轻轻这样表现得如此理所应当的还是头一回。
挥袖负手,柳海背对,停住片刻:“我会当你这句话没说过。”
“柳师叔可认识柳眉?”
这句话成功让柳海离开的动作停顿,稍后,他回过身:“你认识眉儿?”
方轻轻手攀了下身侧的梅花枝:“之前柳姐姐来我府里小住过。算是熟识,并未深交。”
柳海蹙起眉头,若方轻轻想用柳眉来攀关系,又为何补上一句“并未深交”,越发觉得方轻轻行事古怪而难以捉摸,他并不开口,等着她说。
放下梅枝,方轻轻上前:“柳师叔,柳家满门被屠之事,你为何没有下山帮扶柳姐姐?”
这倒反而有点像是为好友出头质问的语气,提起这件事,也是柳海的一块心病,他垂目:“我发过誓不得下山。”
“柳师叔,你亏欠柳姐姐么?”方轻轻说话格外直白。
“自然。她是我远方堂侄女。”柳海是旁系,少时还受过不少冷落,跟本家并不亲近,可毕竟是同族,同气连枝,柳家被灭门这样的大事,于情于理他都应该下山的。
“柳姐姐嫁入了朱家,柳师叔知道是为何吗?”
柳海只收到过前去接应柳眉扶摇弟子的报平安书信,其余细节并不知晓。
方轻轻说:“因为朱家允诺可以帮她报仇。”
这句话,柳海沉默了足足好几个瞬息,一个家门被屠势单力薄的弱女子,只有依靠姻亲才有报仇的机会。
他原以为她是与朱家公子日久生情……
“只要柳师叔教我,他日柳姐姐复仇,我方轻轻必替柳师叔出一份力。”
柳海终于知道方轻轻的题眼在哪里。
最开始他以为她是想用告知白晴真相这份交情;
之后,他以为她是想用跟柳眉的关系让他照拂;
结果,什么都不是。
她反而给出的是——她会帮他。
帮他解决这块心病,就像当初白晴的事一样。
无论如何,柳海都不得不承认,方轻轻告知白晴实情的举动让他松了口气。
即便后来白晴有杀他的举动,他也能堂堂正正的面对,而非躲避愧悔。
“你为何认为我会在意这件事?”
方轻轻并不跟其他弟子般,很少目视师长,相反,她眼型像小鹿,前圆后边锐利,黑白分明,在那张瓜子脸上,亦格外明亮:“柳师叔是个为了白师姐的事就能发誓不下山的人,所以我猜想,未能尽到长辈责任帮扶柳姐姐的事肯定也让柳师叔辗转反侧。”
方轻轻真聪明,聪明到有点可怕的程度。
柳海说:“你就想用这件事说服我?”
柳师叔的语气轻了许多,方轻轻背手无赖般地回答:“如果这件事不成,我就下山找白师姐。反正白师姐说过感激我,我便要她一个人情。让她替我写一封信央求柳师叔,相信柳师叔也拒绝不了白师姐。”
这确实是个他无法拒绝的法子。
柳海视线下垂,落在前方地面片刻,方轻轻并未打扰,他抬起头:“我不会教你招式,只会教你一些训练方法。”
若是教招式,便是泄题了。
“这样就好。对了,柳师叔,这个月除了我,还有其他人。”
“?”
祝福带着张大嘴的表请一路起床、洗漱、集合、去山下参加柳师叔的训练。
当柳师叔的翩翩清影伴随着朦胧晨曦出现在树林中时,